柳瞳神色微变,道:“可有大碍?”
陈东阳笑了笑,道:“开几味补血药草即可。”
柳瞳施礼道:“劳烦陈巫医了。”
陈东阳摆手道:“当不得。我还没有出师,算不得巫医。”
陈东阳起身来到书桌前,写下药方,交给柳瞳,道:“此后月余仍需配合药方精心调养。”
“十七练刀?”柳瞳打量了一眼陈东阳写字的手,接过药方,仔细叠好放入怀中。
陈东阳道:“你身体极其赢弱,万不可剧烈运动。多嘴一句,苏离可打不过我。”
柳瞳愕然。
“告辞。”陈东阳呵呵低笑一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柳瞳并未相送,这人是苏离请来的,苏离自然有话要说。他低头看了看床上昏迷的人,回想起昨夜的情形。当时自己并不清醒,只有隐约的记忆。外面似乎有什么美味可口的东西在吸引自己,推开房门后发现躺在地上求救的娇小身影,之后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脑子一昏便晕倒过去,醒来后发现全身不着片缕躺在地上,而那娇小身影一动不动躺在他脚边,气息微弱几至于无。
中间缺少的记忆应该就是小姑娘昏迷的原因,出于某种本能,柳瞳并没有将这段故事告诉陈东阳。不过根据陈东阳的诊断来猜测,真相估计相差不了多少。在他失去记忆这段时间,自己无意间吸去了小姑娘的精血导致她昏迷,而自己不着片缕,是因为这两年来自己一直泡在药鼎内,当然不可能穿什么衣物。
柳瞳站在床边,理顺了思路,又发现了目前最为严峻的问题:两年的时间,一切都改变了多少。迄今为止,柳瞳唯一接触的人就是苏离,病床上躺着的小姑娘甚至都没有开口的机会。
“去走走。”柳瞳想,不过现在需要做另一件事。
他将拖地长发捧起,右手成刀,然而等了一会,仍然没有预料之中的气劲生成。这时柳瞳才不得不承认,体内空落落的原因并非自己所想的只是虚弱,而是如巫医陈东阳所说,彻底废了。
失去真气并没有带来太大的失望,能自昏迷中醒来已经出乎柳瞳意料。自己醒来的事情苏离肯定在第一时间告知了大海爹,但是到目前为止大海爹仍然没有派人前来,这表明他仍需等待。他放下捧长发的手,步伐缓慢却坚定地走出竹庐。
今天是个晴朗天气,风虽冷冽,阳光却并不吝啬自己的温度,照的竹林上的露珠闪烁点点金光,水面也铺满一层金色锦布,在春风的吹拂下碎成千万块。
柳瞳放弃了去走走的想法,又窝回了摇椅里。晒太阳才是目前最需要做的事,他想。
——
一道逶迤的车队不紧不慢地行在去往京都皇城的官道上。
官道漫长,两侧是一片荒野,目之所及是一座宏伟的雄城重镇,而它的巨大界碑就在立在这官道的荒野之中,历经风吹日晒,石碑上漆字已经脱落,但仍可见铁画银钩的阳平二字。阳平关是中州明武王朝众多关卡之一,然而它的设立却有另一重含义。阳平城是土族与火族边境接壤的重镇,历来由王朝精锐重兵把守。即是守卫边疆,又是防卫王侯封地的私军。
明武王朝规定王侯见边境界碑需下马步行,王侯以下需跪拜。然而这列车队仿若没有看见这块巨大的界碑,依旧不紧不慢地赶路。直到车队中间路过界碑时,马车中的人才示意暂停片刻。
探出马车的人是一位矮胖的中年人,面上发红,带着和煦的笑意。他紧了紧身上的皮裘,来到阳平关界碑前,走至近前才发觉这块界碑比自己都要高。矮胖中年人笑了笑,对随身侍从道:“这块界碑是当今黄帝亲手所立,他说这种东西越大越好。真是个不要脸的家伙。”
随身侍从尴尬一笑,并未答话。
刺客就是这个时候现身的。
长剑是从地下刺出的,角度阴险刁钻。时机、角度,一切都堪称刺客的完美一击。但是矮胖中年人并没有露出面临危险时的神色,而是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低头打量着界碑下方,好像早就知晓这下方会有刺客出现,会以怎样的角度袭来。
一击不中立刻全身而退这是刺客心中的铁律,他直觉内部出了叛徒,但是这个消息需要自己活着回去才能上报。可是他退的太慢了或者说一出手就没有机会逃走了。
矮胖中年人的随身侍从往前踏了一步,封锁住刺客的退路,手掌轻轻往前一拍,刺客就像事先演练了许多次一样正好后跳到随身侍从伸出的手掌上。并没有见到什么刀光剑影,刺客就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随身侍从的掌下。
边上的近侍在刺客断气后立马上前拖走尸体,随身侍从显露诡异一击后悄悄退回矮胖中年人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矮胖中年人继续打量着那块比自己还要高出许多的巨大界碑,面上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早就消失,转而是铁血气息。
这一列车队停了片刻,配合刺客的一次袭杀,处理了一具尸体,再次上路。
怒火只有鲜血才能浇灭,旧日仇敌的血更是上佳。矮胖中年人只是稳稳地端坐在车厢里,随身侍从小心地跪坐在一旁。
“出发。”矮胖中年人冷声道,心中尽是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