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一直在细察薛映安的神色,见小姑娘的眼中多了些了然的意味,便知小姑娘定是已明白了他们那时的打算,于是他一直紧抿着的薄唇终于微启着道:
“看来,你是清楚这噬珠草的效用的……我们本想利用陲国女子心中的恨意,却不曾料到那恨意会如此深刻。”
“那些头顶灯火的陲国女子,取下头上上的烛火,冲入那些熟睡中的匈奴女子的营帐,用烛火烧光她们的头发,烧毁她们的皮肤,用滚烫的灯油灌入她们的口中,然后转而抱起襁褓中的匈奴婴孩,狠狠向地下摔去。”
“婴孩是何等脆弱,只一下,便没了气,可是温热的尸身终究不够解她们的恨,于是又重新抱起那小小的一团,接着用力摔……最后,原本就筋骨的婴孩,再瞧不出半分的人形。”
这个一直心性坚韧,面容冷峻的男子,讲到这儿,声音却禁不住有些发颤,他的眼中虽不见虚伪的水光,却分明是在真心实意地痛苦着。
薛映安心头大震,她没想到这男子,竟会在她面前毫无防备地流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他黑色的眼眸在月色的照耀下泛着许些光泽,就像是无法滴出的痛苦。
薛映安的心,没由来的一软。
萧策并没有注意到薛映安已软下来的神色,他正沉浸在过往之中,身体绷得紧紧地,像是只有这般才能阻止自己不断外泄的情绪:
“之后无数次,我都想自欺欺人都告诉自己,那些婴孩若是长大,也去烧杀凌虐,去征战掠夺,可是我终是明白,婴孩是何其无辜,他们没有手染鲜血,也没有半点罪恶,却因为我们的缘故,永远失了成长的机会。”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稍压了心中不断翻涌的波澜:
“与我一起上阵的,都是沙场磨出,没有妇人之仁的硬汉,可是他们和我一样,皆被面前的场景所震动,那些已彻失理智的陲国女子,将匈奴妇幼全都赶在一处,宰杀牲畜似的将她们割喉放血,恨不得全都屠杀干净。”
“只是虽然我们能体味到这些陲国女子之感,却不能让她们继续这般行事,我们本意就是利用那些匈奴人的亲眷,牵制大军行动,若是任由匈奴妇孺死于这些女子之手,不仅没有牵制之效,反而让匈奴骑兵无了后顾之忧,各个都成了杀红眼的悍兵。”
讲到这儿,萧策的面上冷凝成一片,唇角却僵硬地扯了扯,看上去颇为自嘲的模样:
“于是我们开始阻拦这些女子,说来倒是可笑,这些本性柔弱的女子因我们而理智全失,却又要因我们不得复仇,那时的我们,只觉得自己比假仁假义的卫道士还要面目可憎。”
“我们原想的是将这些女子打昏过去,药效一过,便放她们自由……可一个兵动手时失了利落,不仅没有打晕那女子,反让她误以为我们是要将她们一并除去,于是在她的叫喊声中,陲国女子夺来的戈矛全都指向我们,好似我们才是她们真正的仇人。”
他的语气中,已尽是无奈,那番沉重就连作为听者的薛映安,也能深感那种压抑之感。
一袭黑袍裹身的高大男子,若不是月色终究还是点亮了他的眼眸,那棱廓分明且蒙着淡淡阴影的俊颜,指不定能与这夜色融为一体,说着说着,他便不由自主地轻抿薄唇,仿佛只有这般,方能让回忆的沉重感减轻些。
薛映安善的是运筹帷幄,至于战场,却是从未亲临过,她虽想象不出那般金戈铁马的恢弘场面,却也经历过生杀之时的血流成河,也体味过万般无奈下的抉择的滋味,倒是有些感同身受。
萧策本深陷于过往之中,却在不经意间,又察觉到小姑娘的神色,小姑娘那素净的小脸上依然是那般波澜不惊的意味,独独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眸,在深幽平静之余,又带着几分了然的透彻。
这样的了然,不是自以为是般的对一个人经历的了解,而是仿佛亲历过的那种沧桑之后的明悟。
萧策虽不明白小姑娘小小年纪,为何会有这般的神情,却依然生了像是寻到了知他的知己时的归属之感,压在他心头上那无形却沉重的重量,莫名地便轻了一些。
只是他的眉头依旧着,唇边也还是无半分真心实意地弧度,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低沉,又在低沉之余带着一丝抑郁而生的嘶哑,像是把他内心所负的重担,密密麻麻地都给织进了声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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