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官差先怒后喜,一时间全都怔愣在原地,回过神之后,哪里还按捺得住,纷纷拆了荷包,咧开嘴笑得厉害。
无怪他们眼皮子浅,他们这些小官差,月例是二两银子,就算偶尔能收得好处,抛开孝敬上头的,每月也不过七八两银钱,这百两银子,他们不吃不用也要攒一年有余。
更何况都是些大男人,除了吃穿用度,养家糊口,吃酒逛花楼的开销自然也免不了,这样算来,哪有甚么现钱,若想攒足百两银子,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因此对于他们而言,这百两银票已能算巨资,自然不愿推拒出去,纵然元把头的眼色使得明显,也禁不住这些人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拿人手短这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再说,这元把头收了好处愿意和相府对着干,可不代表他们也愿意啊,这样想着,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小官差向着薛映安笑得憨实极了,哪还带着之前纳子煞气。
薛映安见此情形,也禁不住随着轻勾唇角,弧度虽不大,却带着许些明媚生辉的意味,连带着本已艳丽至极的正红色的望仙裙都又添色了几分。
这样一来,原本如秋风般肃杀的前厅,一下子有了春日似的融融,这模样,自是刻意做给元慧看的。
“你,你们……”
元慧气得呼吸一窒,纵然他脑子不算好使,可终究不是痴傻,又怎会看不出薛映安存心在打他的脸。
再瞧瞧之前那叫称心的丫鬟准备递给他的荷包,虽然厚实,可是满打满算也不足百两银子,这是在暗指他连手底下的这些小官差都不如吗?
这元慧着实是误会薛映安了,她虽有意让这元慧受些闷气,却真没想到手段才用上少许,他便已是觉得受了折辱。
不过这样也好,这般受不住气的,倒是给她省事了不少,想来不用下什么功夫,这元慧便能跳脚。
于是又刻意在他看过来之时,勾起一抹想要收回,却又未完全收回的讽刺的弧度,果真,这元慧是个受不得激的,当场便勃然大怒。
这相府,果真适意的!
他的不满自然拿不到明面上,不过他本意就是为了生事,当即便眼珠一转,横眉倒竖地厉声喝道:
“薛,仗着自己是薛丞相的嫡女,就敢当着本把头的面,贿赂朝廷官差,你有没有把王法放在眼中!”
他抓逃犯,升过堂,这突如其来一嗓子喊得是如雷贯耳,让这些五大三粗的小官差都吓得一哆嗦,只觉耳里嗡嗡作响。
吼完这嗓子后,他还在沾沾自喜,这顶帽子扣上去可不轻,这女娃娃,再怎么也该怕了。
谁知薛映安听后,却又笑了。
她还以为这元慧要使上甚么手段,只是这漏洞百出的话一入耳,她才觉得自己真是高看了这元慧。
这人,真不是装傻。
不过落在手上的把柄,她岂有不抓的理儿,于是薛映安也顺势抹去了唇角的弧度,素净的小脸冷凝成了一片:
“元把头,你仗着陛下之威,无中生有,仗势欺人,诬告陷害,又心存了多少王法!”
她如今的身量尚未齐全,和粗壮元慧站在一起,更被衬得像个玲珑娃娃,可禁不住那凌厉的目光和骨子里曾经凤临天下的气势,就算声音不大,也一下子压过元慧那只凭嗓子带来的阵仗。
元慧有些傻眼,不明这相府是从何处逮了他这么多错处,只是这一顶顶罪状扣下去,个个都是大罪,他又如何能认,当即便变了脸色。
可还未等他出声反驳,便听到有尖利悠远的传话声:
“诚王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