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是证据确凿的大案,薛这般建议,是要本把头的颜面扫得干干净净才爽快?”
元慧越说越急,越急越气:“几十人?!这是查?抄家那也够了!薛的一面之词,便要闹这么大的阵仗,那还有甚么规矩可言?!”
他气得狠了,本来就如洪钟般的声音响得让人直皱眉。
许是说得太急的缘故,他话音刚落便急急地喘了两口粗气,再加上那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像极了一头在原地刨蹄的老牛,下一刻便会顶着牛角扑过来。
元慧这样子确是有几分骇人,不过薛映安的神色却是不变上一分。
任他在底下怎样跳脚,她自用那冷凝深幽的桃花眸随意一扫便是,好似连话都是懒得再搭了。
或是她的眼神太过冷冽,再加之元慧也着实气得久了,于是他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心头开始生了许些疑惑。
这相府为何非要搜他住处?
若是只为解一时之气,万不会想这么个漏洞百出的法子,如那诚王真要追究起来,遭殃的可不就是这相府自个吗?
可若仅是这相府气得狠了的随意栽袁那面色怎的也不该这般笃定,好似诚王真允了派人搜他的住所,必定能找出个什么龌龊……
元慧心头一惊,谨慎着又细细瞧了瞧她的面色,依旧是那般波澜不惊之态,还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
怎么看都不似故弄玄虚,元慧禁不住一阵胡思乱想。
都道薛相是极其疼爱这亡妻所出的嫡女,若是知晓自个要南巡离京,寻几个武艺高强的人手护着她,也不是不无可能。
或许就在方才争执那阵子,这相府便已遣了高人,在他住所藏好了御赐之物,只等诚王一声令下,她便能借他人之手,将他收拾得干净利落。
好生恶毒的思量!
元慧愈想愈后怕,只觉这相府弯弯绕绕多得很,稍不注意便会着了道。
这样想着,他更不能让诚王着人搜他的住所,于是当即便做出一副快气得快晕厥过去的模样,让呼吸紧了些,再将额头深深地磕在地上:
“殿下,殿下,您是明事理的,又向来秉公无私,必不会做和薛一般的决断,薛,分明就是在使性儿啊!”
他一面说着,一面让身躯止不住地颤动着,全然是一副被逼得心神俱疲的模样。
稍稍停歇之后,他方才重新抬起头,神色除了悲切与气氛,又多了几丝认真:
“若殿下真因薛的三言两语,怀疑下官的本份,那殿下尽管派人搜去,也是无妨的,下官行事端正,自知并无错处,只是殿下,您得好好想想,若殿下真那般行事,馁府的规矩,可就乱了啊。”
元慧的言辞恳切,到最后,似乎全然不是在为自个考量:
“日后百姓若是起了甚么争执,只需学着薛这般,毫无根据地诬一诬对方,便能劳得官差们大动干戈,长期以往,官府的人手不够用都已是其次,闹得大昌家宅不兴,鸡犬不宁,那才是大麻烦啊!”
他的语气迂回婉转,又机灵地指出如此行事之弊,却无想不仅没有揭过此事,反而换来了诚王的一声冷哼。
元慧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不明所以地仰头一看,却见不仅是诚王变了面色,连那相府的神色都有了许些变化。
只是诚王的面色是愈变愈冷,那相府却是收了那抹漫不经心的意味,向着他笑开了。
这相府的脸面虽然稚嫩了些,可大大方方地唇角一勾,倒是给自个添了十足的颜色:
“元把头,映安甚么时候说了,要搜你的住所去?”
她的声音刻意带上几分刻意的莫名,听起来又几分与年岁相符的无辜,只是深幽的眼眸却让人无端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