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瘪着嘴,紧紧咬着下唇,脑海中师父临行前一幕越发清晰起来,那时刻都含着笑意的眉眼,似暗夜中最明媚的星月那样深深的望着自己。手掌抚过发顶的温度似乎还在,可是人已经再也不见了。
佛凌心中一痛,擒在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怎么擦也擦不净。十来岁半大少年,哭得梨花带雨的,祁舜惜只觉得脑仁跳得厉害,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恨不得跳进他的意识境中控制住他的神识,让他中止哭泣。可是,她毕竟不能这么做。于是顿了顿,说:“要不然你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我能帮你。”
“唔唔……”少年头脸埋在胳膊里头摇得像拨浪鼓,压抑的哭声听着更是委屈,“我只是想我师父了,我的师父……”
“……”你的师父,不就是我么?祁舜惜一时怔住,虽然当时在马车里扫过他的前端意识层能确定他当时的诚意。但是若说她真相信佛凌是喜欢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她相信自己不具备那样的魅力。此时见他竟为自己如此真情流露意外之余难免感动。
其实她并没有要对佛凌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这几日她不停奔赚一直没有时机。毕竟在这个时代,只有佛凌和她的命运才是相关的。佛凌需要优选她夺回王位,而她也需要一个高端的名份去筹备自己的势力,当然不排除佛凌为了什么好处将她卖了。目前看,只要他不在生命垂危时刻,王位应该都会重于,其他,所以,她只要保证他以后的安全就不会有被出卖的机会,当然以她“红莲”的身份,可能直接有人要她命的会很少。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因,但这是和北堂夜接触下来的经验。
侑宸因为玉璃的缘故也是个变数太多的人,眼下能用的也就佛凌了。祁舜惜站起身,将门关上。转身,面对佛凌,找了个桌子身子半靠着,双手怀抱,望着他,半晌,伸出食指弹了下他的脑门,见他呆愣愣的模样,便又笑盈盈地从怀里掏出一枚白壁玉佩,递到他面前轻轻摇晃:“你看!”
佛凌看着在眼前轻轻晃动的玉佩,龙凤交颈嘻戏,中间环出一个精心雕刻的玉球,细看之下,便能见那玉球于龙凤之间来回移动,设计颇匠心。这正是佛晋皇室继承人代代相传的玉佩,凭此玉佩可调动佛晋安置与四国各城的死士。
佛凌看着看着,神情更加悲凉,眼中更隐隐带了一抹绝望,清瘦的身子往后倒退几步,似再也承受不住,滑落的眼泪顺着鼻梁不断滴落,嘴里喃喃:“师父,师父,果然是被北堂夜害死了。”眼中眸色一变,转眼悲凉化了愤怒,手中拳头紧握,“我,一定会为师父报仇的。”又抬头看向祁舜惜,转眼间冷静下来,神色坚定,“姐姐可以告诉我这玉佩得之何处么?将玉佩交给您的那位女子,她,如今安葬何处?”
祁舜惜如同看戏般看着眼前少年神情变化如同翻书,悲痛、凄凉、恨意、坚强。短短几分钟就完成了自我心里建设,不得不说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少年。但是,他不是首先应该问,玉佩从休处而来,何人所托,那人如今何处?他倒是好,自己悲痛欲绝之后果然地认为她被北堂夜弄了,并且是死前将玉佩托付给自己,并被自己埋葬。
“我有这么弱吗?”祁舜惜又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那两人祸害她十几年都没有死,能被北堂夜这么轻易能被人弄死了?!
“嗯?”少年因她莫名自语而蒙圈,不解地看着她。
“哦,没事。”祁舜惜将手中的玉佩收回怀里,当然也没有错过他想拿回玉佩的眸光,仍是那般般和煦的笑意,“这个还真不是一位女子给我的,是一个男子。”略一思索,改口道,“是一个小男孩送我的。”
“小男孩?”佛凌一时转应不过来,看着她越发疑惑,形容也越发急切起来,或许,师父没有死也不一定。
看他那般心急,祁舜惜也没了再玩笑他的心思,接着道:“是啊,那个孩子认我做了师父,跟我玩了个捉迷藏的游戏,让我拿着玉佩交给沪林城‘木樨苑’的苑主嬷嬷才能找到他哦。”
佛凌立刻呆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在马车上因为顾及到北堂夜在场,这话是他写在师父手掌之中的,除他和师父再无第三人知晓,可是,可是……虽然是师父的声音,可是师父是那个样子的,眼前的姐姐却有着不输佛芸姐姐的容貌。
“怎么?不信?”祁舜惜又将那日在马车里的对话重新说了一遍,甚至字字句句无一纰漏。他们接触日少,祁舜惜走后,马车之上便是他们之间的对话便成了佛凌的记忆。脑海盘旋,字字句句来回穿梭,遇难的时候凭着脑海中她的鼓励而坚持下去。现在祁舜惜所说的一切都与他印刻在脑海中的记忆一般无二,又怎么会不信,立刻点头若啄米鸡,一面哽咽着声音一面擦着眼泪道:“信,我信。”
“我没事,你还哭?”祁舜惜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一如那日,婉若师长,“你姐姐我们肯定会救她出来的。”
“嗯嗯!”少年仍是不断点头不断擦泪。
祁舜惜佯怒道:“再哭我就不认你这个徒弟喽。”
佛凌赶紧擦掉眼泪,捂住还在抽噎的嘴,再也不敢哭了声来。
等他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祁舜惜方才跟他打听一下两人分手后他的遭遇,原来北堂夜在东尧各城埋下不少眼犀佛凌他们刚一进沪林城就被北堂夜的人盯上了,却迟迟没有动手,直到北堂夜出现,他们便如同瓮中之鳖,若没有死士以死相博,佛芸最后以身挡住北堂夜,佛凌也早已被抓住了。
“放心吧,北堂夜虽然变态但是你姐姐暂时也没有性命之忧。”祁舜惜见时过佛芸的媚功所以并不担心,倒是那个别扭的小将军,“你姐姐的男朋友怎么样了?”
“男朋友?”佛凌一愣,旋即明白她的意思,他垂下头,低声道,“淳于将军是姐姐的未婚夫,他,他们本该在我登基之后完婚的。现在,淳于将军也不知所终。”
不知所终也就是有很多可能。祁舜惜了解了情况,见他情绪已经完全稳定,方才拍了拍他的肩,正色道:“徒弟,现在,我们要联手干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