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桀虎躯一震,一股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自三十岁起继任当朝丞相谢璟珩的管家,二十多年来一直贴身保护谢璟珩的阿桀,即便是放眼整个雒京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在攀比之风盛行的雒京达官显贵之中,家奴的厨艺,舞技,乃至身手都关系着他们的主人面子。
在皇帝下令严禁奢靡之风前,谢璟珩几乎月月都受邀参与朝臣们的欢宴,而阿桀作为谢璟珩的管家及心腹,也没有哪个不识趣的官吏真的会把他当做一个仆人看待,身份特殊的他甚至可以在谢璟珩的身后拥有自己的席位,更不会和一般的武士食客一样轻易在宴会上参与比武。在他出手的有限几次宴会比武中,阿桀摆平权贵们府上顶尖的武士都没有超过十招,一时间名动雒京。
而这声金属敲击声,却带给阿桀极大的震撼。
这是由指尖弹击刃身发出的声响。在听到这声敲击声之前,阿桀甚至没有感受到半点对方的气息。在他这个级别的高手看来,要瞒过他的感官简直没有可能。更何况,以手指弹击刃身发出的声音,要令整个车队全都听到,即便在如此安静的深夜也是绝无可能的。
对方的武学修为当在自己之上。
阿桀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所有人,集中到老爷的车驾边上。”
车队后方的武士们听令,迅速放弃后面的五部马车,快速涌向老人的马车,将整个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阿桀?”老人的声音微微惊讶。
“老爷,来者不善,请务必不要出声。”阿桀低声回应,随后还剑入鞘,跃下马车。
站在马车前的武士们让开一条路,看着一脸凝重的阿桀穿过人群,走到队伍的最前方。
阿桀深吸一口气,缓缓拔出佩剑,左手握拳,张口向驰道前方的黑暗喝道:“前方何人,胆敢阻拦丞相车驾!”
浑厚的声音彰显着阿桀高深的武学修为,见到多年没有出手的总管动了真格,武士们不由得精神一震,目光死死盯着驰道前方。
“叮————”
又是一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
相比于上一次,这一次清晰响亮得多。来人距离车队已经相当之近。
恍惚间,一个朦胧的身影从驰道前方的黑暗中缓缓踏步而来,若隐若现。
“站住!”
阿桀沉声喝道,手中佩剑划出两道闪亮的剑圈,剑锋直指来人。
“来者何人!”阿桀注视着人影,“依我大龑刑律,无理冲撞三公车驾,当处流放之刑!”
来人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依旧不紧不慢的向车驾走来,就像是没有听到阿桀的声音。
随着距离的拉近,在皎洁的月光下,来人的相貌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是一个看上去年约三十的男子,身形伟岸,一身淡青色文士服给与人朴素而干练的印象。长发束冠,面相算不上英俊,但是棱角分明,隐隐透露出超越他年纪的稳重感。
若不是右手所持的那把造型古朴的长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隐居山野小村的教书先生。
阿桀的汗水浸湿了衬衣,他看着来人不紧不慢的走来,看到了他手中那柄有着黑色剑鞘的长剑,却感受不到半点杀气。
“站住!”阿桀收敛思绪,再次喝止来人。身后的武士们纷纷扬起手中长刀,在月光下寒芒闪闪。
来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看着阿桀和他身后凝神屏息的武士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
“未至车驾三十步内,谈何冲撞?”
阿桀紧盯面带笑意的来人,没有答话。
“劳烦总管通禀丞相,太傅公良毅求见。”来人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片薄玉名帖,双手奉上。
“公良……毅?!”阿桀一惊,“太傅?”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捧着手上的名帖。
阿桀追随谢璟珩多年,上朝宫门等候,赴宴贴身保护,满朝文武没有他不认识的。唯有一位太傅,数十年来他从未谋面,甚至连对方的姓名样貌都不得而知。
“连陛下都特遣二皇子殿下前来庆贺,太傅只是虚衔,不管怎样,从不来拜访丞相,这似乎不合礼数。”阿桀曾在谢璟珩六十大寿的夜宴后向谢璟珩抱怨。
“慎言。”谢璟珩微醺的面容微微一愣,当时就冷了下来,“如果可以,我希望此生都不必与他见面。”
阿桀清楚的记得这段对话,面对此时此刻出现在面前自称太傅的男子,心中涌起莫名的寒意。
“若在下没有记错,本朝太傅已有至少三十年未曾更换。”阿桀没有放下手中的剑,目光凌厉的扫视着男子,语气却柔和了许多,“先生目视仅为而立之年,恕在下难以相信。”
“是真是假,总管一看便知。”男子微笑着俯下身,将名帖轻轻放在地上,随后起身,接连后退十步。
“劳烦总管通禀。”男子再次微微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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