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公良毅,奉诏执剑,皇城内外畅行无阻,甚至面见皇帝亦可剑不离身。
虽有此殊荣,公良毅却几乎从未用过。皇城之内的禁军有九成九都没有见过公良毅本人,因为过去十多年里,他几乎从不离开他在皇城最西北角落的住所——清净阁。
公良毅面带笑意,行走在两丈高的宫墙之上,向着不远处的阁楼不紧不慢的走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一队十八人的禁军小队着黑甲,持长刀,步调一致的从宫墙之下走过,丝毫没有发现本朝太傅正和顽童一般俯瞰他们从自己脚下经过。
越是接近阁楼,公良毅脸上的笑意更甚,脚步也不由得加快少许。整个清净阁在他的位置已经清晰可见。
院墙将皇城的西北角包裹起来,除了一条从皇帝的御园流出,贯穿庭院的溪流之外,朝南的院门是清净阁唯一的出入口。按照公良毅的要求,院门不设岗,所以没有把守的禁军。
院内最中心之处便是一座三层阁楼。比起皇城内数不胜数的阁楼,这座反而显得极为普通了。曾经刷满暗金漆的立柱已经开始有些斑驳,粗玉雕栏历经风吹雨打,看起来和屋顶的瓦片已无太大区别。唯有阁楼上挂满的淡紫色丝帘一尘不染,显然是主人唯一为这座阁楼精心打理的地方。
皇帝曾派内侍监前来询问是否需要翻新,被公良毅婉拒。
“若非召见,还望陛下不用挂念公良毅。”公良毅如此回复等候在院门外的内侍监。
自此之后便不再有宦官前来。
院墙之内除了阁楼和溪流,便只有一些随意栽种的树木。都不是些什么名贵树种,长得倒也是郁郁葱葱,只是开始入秋,树叶开始变得稀疏。
“皇城重地,还望太傅自重身份。”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树荫中传来,清醇动人,宛如湍湍溪流般清丽。
公良毅微微一愣,随即苦笑一声:“内司大人的修为更为精进了,毅没能察觉到大人的气息,以为大人正在小憩。”
“太傅说笑了,秦云不过是一介女官,太傅勿要折煞秦云。”女子的声音不温不火,完全没有受宠若惊的语气。
公良毅纵身从院墙上跃下,向阁楼走去。
阁楼前的小桥之上,一位身着淡青色丝帛的女子正静静的站着,望向公良毅。
女子看上去二十七八,肌肤胜雪。绫罗中露出的双手宛若白玉,晶莹剔透,一双玉足更是不着片履,轻盈的踩在小桥的松木阶梯上,看起来颇为闲适。女子的精致的面庞无可挑剔,双眸好似一泓止水,清丽高贵却又无法从双眸中看出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
“太傅当真是守信之人。”看到缓步走来的公良毅,秦云微微弯腰,遥遥施礼。
“既和内司大人有十日之约,毅怎敢食言而肥。”公良毅收起脸上的笑容,在小桥前停下脚步,弯腰作揖。“今后还要继续叨扰内司大人了。”
“太傅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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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大夫府。
一个年约六十,身着粗布便服的中年男子就像是个荒野村夫一般,半躺在精致的草席之上。尽管左手不断翻动着面前的卷宗,右手却提着一个铜制酒壶,脸上甚至还带有微醺的酒红。
与他对面而坐的青年男子却正襟危坐,不仅衣着华丽,举止有礼,而且丝质外袍上绣着的龙纹将他高贵的皇族身份表露无遗。
青年男子似乎并不在意对面中年男子的失礼,聚精会神的翻阅着自己案前的书籍,时不时停下思索着什么。
“妙哉。”青年男子忍不住赞叹一声。
“这本《十六帝政要》,光是在老臣府上,二皇子殿下就已翻阅了六次,还有什么妙哉可言?”中年男子似乎不以为意,眼睛却没有从面前的卷宗挪开分毫。
“对于辅政二十余载的穆御史,这本《十六帝政要》或许浅薄易懂,而且喝得越醉,领悟也越透彻。”青年男子微笑着看着对面微醺的御史大夫穆长风,“但对于宏来说,这本书字字玑珠,总结了我朝十六位先帝的治世之道,颇为精妙。宏即便再看六遍,也无法完全把握各中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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