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处老师放过杜航的因素除杜航答辩自如外还另有原因，杜航他们盗书的那个夜晚住校的李老师提供了有利于他们的证词。李老师说他那些天批改的学生作业相当多，连续几天住在学校里，每当疲倦了就到校园转一圈，一方面休息大脑，一方面巡察校园，次数挺多的，没有察觉异常。李老师说了谎话，他好几个整夜都在和女教师缠绵，两耳不闻窗外事。
海珊和刘朋俊见杜航被叫去保卫处，心提到嗓子眼，不敢回家，在学校门口等杜航。肖韵娟也在学校门口等，站在墙边捧着本书假装在看。男生知道女生在等谁，女生也知道男生在等谁，谁也不问谁，谁也不理谁。杜航从校门里出来了，满脸得意的笑。海珊和刘朋俊迎上前急切地问怎么样？杜航说：“被我反侦察了。一点咱们的事全没有了，怀疑目标二三四班。”男生们欢呼起来。海珊说：“给咱讲讲细节。”杜航说：“也没什么细节，一招一招的扛着呗，扛到老师没辙了。”三个男生开心地大笑一阵。
杜航的话肖韵娟听到了，悬着的心放下来，合上书往家走。杜航这时才发现肖韵娟也在校门口，问海珊和刘朋俊：“她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海珊和刘朋俊说已经在这儿半天了。既然没危险了大家放心回家，三个好朋友在校门口分手。杜航加快脚步往家走，按照一般规律这种时候肖韵娟会在新开路胡同里等他。没走出多远一辆自行车从身后过来，车上下来一个人挡住他的去路，原来是徐老师。徐老师一直在传达室里坐着，对于保卫处找去杜航她也是不放心的。传达室内光线暗室外亮，外面看不清里面，里面看得清外面，三个男生说话时神秘的形体动作全被她看到了，更加重了她的担心，杜航极有可能带着海珊和刘朋俊偷了学校的书，这类事件多数与杜航有关。杜航独自走后她便骑车追上来。
“刚才保卫处叫你谈话啦？” 徐老师问。
“谈了，说学校书库丢书了，问咱们班值班的三个人偷了没有。”杜航回答。
“你说你偷了没有？” 徐老师问。
“我说我没偷。”
“那就好，说没偷就好。”
杜航疑惑地看徐老师， 什么叫说没偷就好？听老师口气好像看破了Q计划。
“丢书的事已经上报区里，属于政治问题。什么事情一旦上升到政治问题就严重了，杜航你是班长应当有这个觉悟，没偷就是没偷，就不能承认偷了，这可是一个人的政治前途啊！政治生命啊！听得懂么？杜航。”杜航点点头，她听懂了老师的意思：我知道你偷了书，但你不要承认，承认了你的政治前途就毁灭了。
徐老师对杜航说又像对自己说：“其实那些书也没什么危害，我们就是看那些书长大的，现在不是也很好吗？”
肖韵娟在新开路胡同等了一会儿杜航不见人影，以为他和海珊刘朋俊玩去了，只好回家。肖韵娟家正房三间耳房两间。正房前有廊后有厦，中间一间为客厅，两边两间分别是父母和肖韵娟姐妹的卧室。一间耳房是政府专为她家修的水冲式卫生间，另一间耳房是厨房。肖韵娟进客厅见坐在藤椅上的奎恩正起身与她打招呼。
“奎恩你好。” 肖韵娟很有些尊重地打个招呼。
肖韵娟妈妈不满意地责怪女儿：“小时候见面还叫哥哥，长大了反而没礼貌了，怎么好直接叫名字呢？”
奎恩说：“还是直接叫名字好。”
肖韵娟说：“外国人就彼此直接叫名字，人的冷漠都孕育在彬彬有礼之中。”
肖韵娟妈妈看看自家女儿娟娟再看看人家儿子奎恩笑起来：“既然你俩都说直呼名字好，我也就不再反对。”
奎恩带来了京郊农村的花生和栗子，请肖韵娟家人品尝。他向肖韵娟讲述他在农村的见闻，都是些有趣的事。奎恩穿着带补丁的裤子，上衣也很旧，但都洗得干干净净。肖韵娟是看得起奎恩的，虽然他是高级干部的孩子，却没有高干孩子的那些张狂，一言一行透露着平和。如果平时她会津津有味听奎讲事，但此时肖韵娟提不起精神，心里还是惦记杜航被调查的事。
晚饭相当丰盛，奎恩说：“阿姨工作繁忙，回家还要做这么多菜，是不是太辛苦了。”
肖韵娟说：“平时哪有这么多菜，你来了才有这么多。”
肖韵娟妈妈说：“是啊，奎恩你多来我家，你来了我家娟娟也能多借机多吃些菜。”
好容易熬过晚饭，送走奎恩，肖韵娟对妈妈说：“我去杜航家写作业去了。”
妈妈说：“他家那么小，以后让杜航到咱们家来写作业吧。”
肖韵娟说：“他们家小但有学习气氛，咱们家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肖韵娟来到杜航家问杜航：“我在胡同里等你好一阵没见到你，你干吗去了？让人着急。”
杜航说：“碰见徐老师了，她问我去保卫处说了没说？我说我没说。徐老师告诉我说区里面都知道了，属于政治问题。”
肖韵娟说：“你在保卫处瞎话编得好么？有没有被看出破绽。”
“没有，一点破绽没露。”杜航满有信心地说。
“咱们可以放心了么？还会不会再次怀疑到咱们？”肖韵娟问。
“别用‘咱们’，用‘你们’，第二人称，又没有你的事。”杜航说。
“有我的事，我是知情人，一开始你们的Q计划我就知道，是不是知情人？我还拿了你给的诗刊，算销脏吧？”
“你又没给我钱，不能算销脏。”
“分脏？对分脏。”
“郭小川的诗是圣洁的东西，怎么能说脏？我们分了但没分脏。”杜航的语气颇有正义感。
肖韵娟喝彩道：“说得好！真够能胡搅蛮缠的。”两人都大笑起来，紧张和担忧在笑声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