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搔首,一晌云屏。
“你就这样走?”令狐陶问。
“阁下的意思是……”佩刀的人问。
“我也是杀手。”
“你也是杀手?”
“一条命,一万两。”
“我明白了。”
佩刀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总共二十张,每张五百两。
“以后不要再做杀手。”令狐陶说。
佩刀的人已经走出很远,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令狐陶问。
“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急着用钱。”“蝎子”说。
“说对了,我就是急着用钱,哈哈。”令狐陶随意抽了几张,大笑而去。
太阳还没有露出头,大地就已经出现了曙光。
“是你要见我?”乔嘉林问。
“是的。”白衣人说。
“找我有事?”
“一点小事。”
“对我来说,大事小事都一样。”
“哦?”
“如果一个人因为一件事,既不能回家,也不能吃饭,更不能去茅厕,你说这是大事还是小事?”
“当然是大事。”
“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河洛七绝’给你带来一样东西。”
“不错。”
“这样东西很重要。”
“不错。”
“你把这样东西藏在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不错。”
“你藏东西的手法很独特。”
“不错。”
“除了你自己,谁也找不到。”
“不错。”
“更难得的是,‘河洛七绝’也被你藏了起来。”
“不错。”
“要找一样东西很难,要找七个活人却很容易。”
“不错。”
“可是……”
“可是你却找不到‘河洛七绝’。”
“是的。”
“你说过,我藏东西的手法很独特。”
“我的确说过。”
“你想知道那个地方?”
“是的,我想知道那个地方。”
“我不想说。”
“为什么?”
“因为那是个秘密。”
——任何秘密,只要说出来,就不再是秘密。
“可你非说不可。”白衣人说。
“为什么?”乔嘉林问。
“因为这是我说的。”
“你是皇帝?”
“不是。”
“你是至尊?”
“不是。”
“你的话是圣旨?”
“不是。”
“那我为什么非说不可?”
“因为我是带着剑来的。”
——一柄没有剑鞘的剑,透出一股青色的寒气。
“如果我不说,你就会杀了我?”乔嘉林问。
“是的,如果你不说,我就会杀了你。”白衣人说。
“杀了我,你永远别想找到那个地方。”
“就算找不到,我也要杀了你。”
“你确信能够杀得了我?”
“你的刀呢?”
“不在手上。”
“在哪里?”
“在身上。”
“你不把刀握在手里?”
“很少有人能让我把刀握在手里。”
“你的武功很高?”
“我不是来拼命的。”
“你喜欢赌?”
“还喜欢吃,喜欢喝,喜欢女人。”
“我想和你赌一把。”
“赌什么?”
“就赌你藏东西的那个地方。”
“如果我输了,就要把这个地方告诉你。”
“一点不错。”
“如果你输了呢?”
“你想要什么?”
“听说小侯爷有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
“你想要这块玉佩?”
“只有你输了,我才想要。”
“很好。”
“怎么赌?”
“你身上可有铜钱?”
“当然。”
——只要出门,很少有人不带钱。
“我数到三,铜钱正面朝上算我赢。”白衣人说。
“我不会数数?”乔嘉林问。
“你会。”
“为什么是你数到三?”
“因为这是我说的。”
“好,好极了。”
“一!……二!……”
“等等。”
“等什么?”
“等我掏出铜钱。”
“三!”
白衣人已出手,乔嘉林没有看见他拔剑,却看见了一道剑光——青色的剑光。
铜钱掉在地上,一半是正面,一半是反面。
“你把铜钱弄坏了。”乔嘉林捡起铜钱。
“拿去。”白衣人递过来一张银票。
“我只要铜钱。”
“我没带铜钱。”
“那就下次遇见的时候再给我。”
“还有下次?”
“记住,你欠我一枚铜钱。”
“我随时准备还给你。”
乔嘉林已走远,白衣人也已走远。
“他出手很快。”白衣人说。
“我知道。”毛利赖介说。
“你有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没有。我只看见一道剑光,还有一道刀光。”
“哦?”
“想不到,他比我还会用刀。”
“你有没有看清我是如何出手的?”
“没有。”
“他呢?”
“我不是他。”
“你的确不是,否则的话,他已经是个死人。”
“你从来不用剑鞘?”
“没有人看见过我用剑鞘。”
“为什么?”
“你说呢?”
“我不知道。”
“无论多好的剑,炼成时都没有剑鞘。”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杀人的是剑,不是剑鞘。”
“说下去。”
“剑鞘是多余的。”
“的确多余。”
“你从来不做多余的事?”
“从来不做。”
“这就是你要我去杀肖默焜的理由。”
“这只是其一。”
“还有其二?”
“当然。”
“是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明白。”
令狐陶又在喝酒,两碟子冷盘,两碟子热炒,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小店的生意很红火,柜台的正上方供着关老爷。
一个白衣公子走进来,对令狐陶笑了笑。
“乔公子。”来的正是乔嘉林。
“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乔嘉林指了指柜台上的关老爷。
“他只是个塑像。”令狐陶说。
“你对他并不太尊重。”乔嘉林说。
“我应该尊重他?”
“至少他是前辈。”
“就因为他是前辈,我就应该向他磕头?”
“他已成神。”
“神也难免犯错。”
“犯什么错?”
“狂妄自大。”
“你说他狂妄自大?”
“如果他没有狂妄自大,就不会败走麦城,蜀汉的基业说不定会多延续两年。”
“至少他没有被曹操收买。”
“很多人都没有被曹操收买。”
乔嘉林突然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这就走?”令狐陶问。
“难道我要留在这里?”乔嘉林说。
“你可以过来喝两杯。”
“我不喜欢喝女儿红。”
“那你喜欢喝什么?”
“小醉仙。”
“小二,来两斤上好的小醉仙。”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可是人呢?
——人好不好又有谁能分得清楚?
“你好像有心事。”令狐陶说。
“谁都难免要有心事。”乔嘉林说。
“我也有心事。”
“什么心事?”
“你到底有什么心事?”
“这就是你的心事?”
“一点不错。”
“你的心事本来可以不必有的。”
“可是现在已经有了。”
“你用剑?”
“是的,我用剑。”
“用剑杀人?”
“只要用剑,谁都难免要杀人。”
“你看看这个。”
乔嘉林递过来一枚铜钱——一枚从中间裂开的铜钱。
“这是一枚铜钱。”令狐陶说。
“你再看看。”乔嘉林说。
“切口平齐,使剑之人以极快的速度将其裂开。”
“你看不出这是谁的剑法?”
“我看不出。”
“真的看不出?”
“我不是神。”
“你的确不是。”
“你可否将铜钱送一半给我?”
“不可以。”
“为什么?”
“我从来不把自己的钱送给别人。”
“哦?”
“因为钱太俗气。”
“你看我还不够俗气?”
“你很俗气。”
“那你为什么不肯送给我?”
“因为钱是我的。”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明白就好。”
“你可否将铜钱借一半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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