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蚁囚 > 第7章 记小城大事,遇魑魅魍魉(三)

第7章 记小城大事,遇魑魅魍魉(三)(1/1)

    春天的细雨没有停歇的迹象。徐平镇上早些年便是一个村落,依水而建,不知是何时的事,老年人有着记忆,依着一个简陋的码头,才渐渐兴旺起来,码头这边自然是复杂的,人来人往,天南海北的旅客,赶工的,跑江湖的,做生意的,或许还有些才子佳人,难免便有些意料不到的情况发生,人牙子的出现让徐平镇多了些丢失的孩子,自觉不自觉地再起房子的时候,离码头有一段的距离,和桥水平行的样子,隔的地方自然成了一条路。

    码头这边的乱,和徐平镇的人的生活,有时便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多数镇民还是有点恒产的,几亩薄田,年景不错的时候,往往能凑合。至于码头这边,自然是显得有点乱糟糟,只是这几年来头靠码头讨生活的人渐渐多了,出卖力气的汉子、各种底层商贩、跑江湖的手艺人,南来北往,就愈发地与小镇有着隔阂。这两天好似汹涌的潮水忽然停止了般,码头这边诡异的安静下来,那些客商之类的也被勒令不准离开,老一辈的人们便感慨终于能够睡好觉,怀念三四十年前的太平世的景象。

    那时,粮价还是平的,杂税也不多,那些吏员也是平时熟悉的人,平时还能有几个闲钱,在镇头的茶馆,点两杯粗茶,听王瞎子他爹的二胡曲,自然是一种美美的享受。那是王瞎子还是一俊俏的后生,为他爹打下手,捧一个破铜锣,讨要银钱。王瞎子也老了,那些逗他的妇女也多半归了阴,那时李老三还是一个泼皮,当年他父辈还接济过他,现在也已经成了员外,有了几进的院子了,也没见报恩什么的,不免骂了几句白眼狼。诸如此类,多多少少打发闲散的有些发霉的时光,要么便只能抓脚下狗身上的虱子了。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被谈的李老三,现在已经大腹便便样子的李员外,和许多在镇上有点关系,也有点影响力的大人物们,被人找上门来,然后带了三两家丁朝一处地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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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家的路上,衣服便已经湿了,相熟的镇民自有借斗笠和蓑衣的,只是湿了,便笑着谢罢。还如先前晚上入狱的时候一般,雨还在下着,头领看不到乌云,也看不到太阳,能看见大多数的地方,太阳或其他地方的光,不明白从哪里来的,出狱后短暂的混乱,就这么再明白不过地知道这是白天,好似天要晴了的白天。

    临着码头的路上,撑住的油纸伞,斗笠或者蓑衣,来回左右穿梭着,右边的桥水一如既往地流淌,在道路旁旅馆、酒楼、书铺、胭脂店之类的,男女的顾客进来或出去,满足或者不满的表情,肩上搭着看不清颜色布巾的伙计,依然半低着身子,乱跑的动物,打架的猫狗,嘈杂的人音,依然如故,只有那还停在岸边的船不见了护卫的镖师。

    有时候人类的直觉出奇的敏锐,从一点小小的事件上便可发掘出绝大部分的真相。比如还在狱中的时候,少年便从有些碎嘴的狱卒那知道,这个世界的镖师是一个很奇怪的行当,不但镖物,还有镖人,好似是保镖的角色,只是作为镖的人死了,便不免有许多关联,还是一个大人物,船停了,码头也被半关着,于是狱卒的二姨夫的表弟受此影响,现已在家酗酒,便不免叨叨几句。算不上主人公,也算不上龙套的少年在狱中便慢慢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无非是一个关于刺杀的故事,只是无聊或巧合的与他联系在了一起。

    想明白了整个经过,却想不明白那至今不知道名字的稽提卫大人物的用意之在,等到看到那破败,被虫蛀了许多的木门被雨淋湿,散发潮意,从身躯内涌起一阵亲切感。门外没有了那晚二狗子的尸体,连一丝的血迹都没有留下,偷鸡摸狗,有着色心也有着色胆,也还敢行动的家伙,终归是一个扫兴的存在,此时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回来的时候,自是见一个平静得有些沉闷的世界。不知为什么,手放在门上却迟迟不肯敲下去,在犹豫在期待,门后的世界,不知道接下来会演绎什么。于是静静地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织机声,或许时不时停下,一抹淡不可闻的叹息,消失在雨水中。

    当少年敲开院门时,停歇的织机声,作为他妻子的张芸有点不知所措,意外的欣喜,渐渐淡去的愁容。

    “怎么回来了?”话刚出口,女孩子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蠢话,只是见他笑笑,见他想走进来,才想到了什么,将刚泛起的懊恼收起,阻止道,“等一下,你等一下。”

    于是少年有点尴尬地停住了,将已经踏进门槛的脚收回去,看着她像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一样,忙前忙后,取来一个火盆,将早就准备的艾草点燃。本来他是想说自己还淋着雨的,只是看到女孩子在雨中忙碌着,就那样的看着,便又咽下去了。少年想去帮忙的时候,又被挡回去。实际上还一直在门外。

    等到女孩子拿着柳条,准备双管齐下地去去晦气的时候,陡然发觉他已经被雨淋透时,醒悟到自己将自己的相公挡在门外这么长时间,心理有一股委屈,嘴巴一撇,就要哭出来一样:“阿郎。”

    只是少年的下一个动作却让它身上有点僵硬,却只见少年将手抚摩了一下她的头顶,带着雨水的湿意,像夫妻间的亲热,像对孩子的抚慰。女孩子愣住的时候,少年已经跨过火盆,拉着她进了房间,两手间传递着不知道从哪涌出来的快乐。

    女孩子好不容易退去的红晕,少年已经简单地换过衣服衣服。

    “阿郎,他们怎么说的?怎么无缘无故把你抓进去?”女孩子有点小心翼翼,这两日自然有着许多的担心,一方面陷入了自怨自艾的心境里,自己不祥的命格终究是没有得到改变,另一方面也是她后娘无意中经过这里,很是说了一些嘲讽的话,如克夫、克家之类的话,邻里间看她的眼色便也是变了变。承接绸缎织纺的店主,若不是哀求了许久,便将活计收回。

    “在狱中的时候,那个大人,也就是那领头的骑士,便说了是一场误会,你知道的,我们也是受害者,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一切弄清楚了便放我回来。”李安略微猜出来一些,不好的艰难的事情,将情况简单地描述一下,说话随便了许多,或许是经过了共患难的缘故,两人间陡然亲近了些许,不再是像刚醒来的时候,“那位骑士,是一位很好的人,你看他给了我一个包裹,说是给我的补偿确实是很好的一个人。”

    “阿郎,”女孩子有些犹豫,似乎有些想说不敢说的,“你知道,其实那位大人说的.......”

    少年有点愣了愣,随即醒悟过来,是加入稽提卫的事。在女孩子有些单纯的心中,即使经过了那么多苦难,也希望这个家能够好好地。嫁过来之前,那位没安好心的后娘,将她未来相公的状况透漏给她,家境破落,为人木讷,在学业上也没有值得称道的,诸如此类,自然是极尽贬低的,旁人也是如此说,心里便想这一辈子便也如此了,或许艰难些,只要能过下去就行,那一晚上的新郎吐血的一幕也似乎隐隐地透漏了些许性情,或许更糟糕。

    只是醒来后的言行,和看不到去存在的一种气质,和她想的并不一样,特别那晚短暂却关乎性命的搏命,旁人也自然可以感觉里面的凶险,不免的便有些期待,只是后来的拒绝和下狱又将一切浇灭。稽提卫,在女孩子的心中自然是没有多大的概念,然而这几日里,许许多多的小道消息有意无意地传到耳边,也渐渐流传了那一晚的消息,真真假假,不过当事人从已知的事实,多半可以推断出当时发生的事,和那些人的身份。

    “那位大人,那晚多是开玩笑,”李安拧着湿了的衣服,让过女孩子的帮忙,撑开搭起来搭,“我自己来就行。”接着又说道,“自然还有别的衡量,阿父留下的愿望,是让我进学,然后考个功名。”

    “阿郎,对不起。”少年摆摆手,自是知道女孩子道歉什么,在这个时代,妻子不怎么能干涉丈夫的决定。

    “没什么的。过会我们去义庄,给阿父烧一炷香,还有身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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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细细说着一些事的时候,在徐平镇的一间两进的院子中,门外两个身着铁甲的侍卫守候着,在大堂里正有几人。

    “各位,等一下,先坐坐吧。”说话的是那晚的稽提卫大人,走在正中的椅子上,身后两人便是甲一甲二,只是除了他那有一把椅子外,其他的地方都是空荡荡的,哪有坐的地方。

    “大人说笑了,小人们站着就行。”干巴巴带着讨好的声音,在堂下站着的李员外,朝说话的人看去,是卖粮食的何老头,附近还站着几人,和他一样经营着一些店铺的陈员外、孙员外,镇外许多良田是他家的绰号为周扒皮的,还有其他都是与他相熟的大户,只是此时却没有交谈,自从被找上门来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变沉甸甸的。

    “嘿嘿。”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笑了两声,斜着眼睛看了何老头一眼的时候,周围众人似乎感觉到一股寒气,李员外言语间便更加的沉默,脸色也越发的恭敬。等到一个侍卫从外面进来,附在椅子上的人影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后,不一会儿,一个短胖,身材有点变形,脸色白净,额下平常梳理得整齐的胡子,也有点不成样子,却不难看出养尊处优的情况。

    “下官湖桥县县令方茂仪,拜见秦大人。”短胖男子半身拜倒,显得身份恭敬。认识的,或者不认识却从话语中知道男子身份的,看到动作便有些猜测起来,堂中男子的身份,都吓了一跳,作为镇子中的士绅,便知道事情远比他们想的还要麻烦。

    “不用多礼,人都到齐了,”一块牌子,锦衣男子直接扔给方茂仪,语气中透着冷漠,“看看这是什么吧?”

    “暗城?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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