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蚁囚 > 第11章 刀锋起,平地波澜,飒飒风雨(二)

第11章 刀锋起,平地波澜,飒飒风雨(二)(1/1)

    雨下了很久,地面早就被打湿,没铺石板的地方,脚下去,沾了许多泥的,同时印出一个或深或浅的泥印,叠加在一起,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天将晴的时候,勤快的人家,便会顾着自己家前的地方,用工具将泥地整平,晴了便平整些,也会放上放上一些大石头,权当路过的人踏过时使用。

    只是这雨下了许久,不见晴的迹象,那些石头也在泥水中失去了本来的色彩,和周围的泥水混在一起,分辨不出,行人便顾不得许多,一个一个脚印连着,大大小小难看的坑。老人、孩子、家中的壮年男女,这场连绵的雨耽误了许多的功夫,看着那些丑陋的洞坑,往往就有一股烦恼。

    经过人家门口的时候,罗元往日稍微注意的步伐,现在也在那些坑里又添了一个两个的,作为李府的管家,他的房子,离李府并不算太远,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到,没铺石板门前同样有着走过的脚印。

    斗笠蓑衣,虽说没有雨伞方便,但罗管家总感觉这样舒适。他已经四十余岁了,在这个平均寿命不过三十多岁的年代,已经算是年老了,年轻时候积下来的一些伤病,现在也化为痼疾缠绕在身上。

    直不起腰、每到雨天便发作的腿痛毛病、晚上睡不踏实,许许多多的小毛病,不知不觉中就住到了躯体之上。治不好,养也不过稍好,只不过养却是要耗费银钱,有时与工作相违背,便没有养的功夫与心思了。

    家里也要顾着养活,就连在妻儿面前也少有提起,抱怨没有用处,又何必去抱怨呢。他总是如此想。

    斗笠蓑衣,看上去,像个渔夫,只是暖和,风啊雨啊,都钻不到里面,那老关节在雨天里,痛得也稍缓和了些。

    一边走,一边想刚才的对话,刚才老爷李韩庚的话,他也猜到了大多数的意思,无非是劝慰自己,安自己的心,多数与那边的联系,李韩庚自己不好做的,自己倒也方便些。

    对李韩庚有些刻意的笼络,他也看得明白,这些人已经变得许多,然而他还是要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当然心中或许未曾忘却自己做下人的本分,平时做事、或者关照别人时,也时不时说起主家的好,这些都是他平时尽力去做的。

    自己本事不济,富贵来时,也不过是占了别人的光,其实他心里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只要能好好过下去,妻儿平安,也就好。自己知道的太多,明里暗里也掌握了一些资料,既害怕着事发,又害怕被遗弃、灭口,不免时常晚上从梦中惊醒,他们做的可是抄家灭族的事,每每冷汗从身上涌出,半夜走出房间,在院子中看天,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许多的思绪,都在脑海中,只是今天的话语又让他放了心。不知不觉到了熟悉的小院子,已经置办许多年了,一想起来,那股骤得新房的满足喜悦还有着记忆,随着时间的过去,又慢慢转化为一股淡淡的温馨,有家人房子才不会榻,也因为有家人,他便牵挂着,拥有不舍。

    少年时自不顾及自己家的名声,也没有什么可顾忌,提着脑袋上,只是后来更多的有着其他的东西,家庭儿女,掌握和能享有的东西越来越多,便没有以前的一腔热血,然后便渐渐如此了,安逸、重复,贪恋便渐渐成了眼下的状态。

    “孩他娘,我回来了。”他推开院子门,自顾自地将斗笠蓑衣挂在屋檐下的竹竿一端,那里平时晾晒着一些衣服,“今天事情少,便早点回来,等荣儿回来,我们便商量点事。”

    他顿了顿,“一些比较重要的事,你也知道.......唉,有时是不得已。”

    作为这么多年的枕边人,有意或无意地会发觉一些事,他不可以隐瞒,也不可以去解释。婆娘自然是聪明的,他也能看出婆娘在心中对有些事情猜测,只是婆娘聪明,不会去多问,心中满意,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要有一个知冷热的人吗,这一辈子他很满足了。

    摇摇头,没听到自己婆娘的回答,便以为出去了,隔壁家的隔三差五地便来找她搭话,然后一起出去,倒也不是没事,那位喜欢与人做媒,说镇里的姑娘没有她不知道的。

    自己婆娘自然便留心上了,为自家小子费些心,一来二去,家长里短的,这雨天没有太多的事,往往在一起说说这家,论论那家。他自然知道隔壁家的那位大多数是自吹的,不过也由得她高兴就行,自己也有一些相中的,像镇子中茶肆掌柜的女儿,他父亲与自己相熟,人还不错,想必家教也不会太差,只是还得遣人问问才好,不能太匆忙。

    他手放在门上,欲推开去,门后陡然响起一丝细微响动,多年前那股面对死亡时的感觉凭空又出现在身上,身子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门开,一把还滴着血的匕首陡然出现,从他胸前划过。已发福的身体没有年轻时候的迅敏,布匹撕裂的声音,金属的质感划过皮肤的感觉,他又退了一步,一溜血液,落在门扉上,这时一股微微的刺痛感才从胸口传入脑海。

    刚才门掩映着的房间中也传来一股血腥味,他的眼睛陡然通红起来,门开后的视野陡然开阔,两个人躺在地上,刺目的鲜血,血洼之中,妻子和儿子的尸体倒在地上,罗元似乎还看到了那儿子不瞑目的眼睛中充满了不可置疑和怨毒的神采。

    天璇地崩,无数珍贵的东西好似在这一刻瓦解,所有的希望都不见,鲜血涌上头顶,他本能地想冲上前去,可是刚才一现的匕首和那持匕首的人又隐在房间中,似乎在等着他丧失理智。

    “对,他一定是等我丧失理智!”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眼前的场景与脑海中先前与李韩庚谈话的记忆,陡然融合在一起,最后浮现出那张带着杀意的脸庞。

    “老贼,一起死吧!”

    他通红着眼睛,也不管伤口,就那样往院子外跑去,邻居有些奇怪,询问的声音也没有得到响应,邻居自然也不再多问。

    满布血色的房子中,静谧的氛围中,人粗重的呼吸,被一声金属落地声所打破。一个身影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在有些暗淡的光线中露出一个年轻的面孔。

    过了许久,瘫坐在地上的人影,才慢慢坐起来,环顾着一周,或许才清醒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脸色越发的苍白,然后便是思及后果的茫然、后悔、无措与惊恐,然后都转变为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凶狠。

    从血泊中站起来,简单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衫,然后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找出银钱,意外地发现一个账本,没细看一并塞在自己的怀中,然后厨房中的油脂泼洒,火从血衣上燃起,慢慢扩散,渐渐在整个城镇都能看到,黑烟以及在细雨中顽强燃烧的火。

    他早已从后门走出,融入人群与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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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事情就像是一个个齿轮在转着,大多数是不怎么相干的,只是一个又一个巧合跨越时空般,将本不相干的齿轮安放在一起,一个不经意的误会,往往便会造成许多的事情展开。

    对徐平镇的人们来说,这一天自然不是平静的,先是一处宅子被发现起了火,邻人去帮忙的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无法遏制火焰的燃烧了,便渐渐地大了起来,然后镇上的捕快赶到的时候,鼻子尖的竟然说闻到了尸体被烧的味道,于是气氛就陡然紧张了起来,扑灭火势的工作进行地更加地急促。

    可是此事还没有完的时候,本来安宁的徐平镇忽然好似骚动起来了一样,镇上敏锐的人们陡然发觉发生了一些变化,先是那查看火情的捕快被召回,然后无端地镇外忽然来了大批风尘仆仆不属于本镇的捕快,还有不知从哪里涌现出来的稽提卫,就好似竹林中的竹笋一样,纷纷蹦了起来,在镇子中和捕快汇合在一起,往一个方向移动去。

    李安四人从义庄出来,走在桥河边的路上时,火光已经烧了一会,在远处看去,即使在雨中,也可以看到黑烟以及时不时在其中夹杂爆出的火花。

    “好像是谁家起火了,阿郎。”在身边打着伞的女孩子,在旁边说道,语气中有些担心。

    “不会有事的,有雨,想必大不起来,不会波及到周围的。”是这样说,李安却看着前方,那火势虽然小了,却并没有明显的遏止迹象。

    敏锐地感觉到气氛的不太对劲,然后身边的书生游艺提示几人小心,避让在路旁,就听到无数匆忙急促地脚步声响起,还有马匹踏在石板地上、雨水中的声音,还有人群移动的声音,喧哗而突然,许许多多都开始的东西都在汇聚,快速地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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