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阁偏房后面有一处亭子,亭子四周环水,不过现在刚刚立春,湖水面上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
但凡碰上出点太阳,宋以南便过来坐上一坐。虽然这段时间过的有些乏闷但是比起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倒也显得清闲静谧。
那样的日子好像从未停过,她从小便被训练成一名刺客,被告知肩上要担起整个逍遥谷。时间一长,便也麻木了。
她常听长老们提起十二年前的那场战役,那场让逍遥谷差点一蹶不振的挫败。
父亲为长姐挨下了鹳雀楼的致命一击,伤势之重差点就没能熬过冬天。靳师兄为了救师父也落得险些堕魔,最后只能自断经脉而求自保。
那年师兄二十二岁,而七岁的她也成了消沉中唯一的曙光。
宋以南今日在这里坐了很久,直到太阳开始下沉。冬日阳光透过冰面,折射在她脸上,显得十分柔和,照得人不自觉地想要活动活动筋骨。
她拂袖而起,抄起搁在一旁的法器。白得透光的折扇已然化为一把长剑,直指而下。她习惯性想要挽个剑花却没料到手腕只是微微一翻,手心的剑就“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宋以南恍然怔愣,接踵而来的是不知所措。?……虽然失了大半修为但也不至于……法力全失。她有些茫然从地上地捡起剑,迅速折回到正殿。
木门被宋以南粗暴地推开,正在写字的靳知远蓦然抬头。
“师兄,为什么我现在一点功力都没有?我是不是……”她的胸口因为喘息而上下起伏着,言语中带着急促的呼吸声。
“瞧你这样子。”靳知远闻言淡然垂眸,不慌不忙地将毛笔搁在紫砂笔枕上,徐徐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来抢亲的。”语毕,他挑眉瞟了一眼她垂在身侧的手。
宋以南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提着长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撇撇嘴,将剑化作折扇,收进袖笼中。
“至于你的法力,是本君拿法器给你封的。”靳知远信步渡至一旁茶几座椅落座,顺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什么?那我怎么去抢回另一半盘古石?!”宋以南一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心中一下翻涌起各种不安,手指因为紧张的气氛而死死捏住衣料。
靳知远打量了一番自己这小师妹,徒觉好笑,言语略带戏谑,挑起眉尾,“就凭你剩的那点修为,你是打算去程懿那儿送死……还是送死呢?”
宋以南欲言又止地想反驳些什么,不过见师兄还有力气同自己打趣便猜到他应该早有对策。
靳知远微微眯眸吹散茶杯中的热气,轻抿一口后顿觉口鼻生香,缓缓启唇,声音清润如玉,“这盘古石的另一半得智取。”
“智取……?”宋以南落座到一旁的凳子上,若有所思地念叨着这两个字。
“不错。对于这个程懿,你了解多少?”靳知远抬手将一旁的茶杯翻转搁到她跟前,拂袖斟了半碗茶到白玉瓷器中。
“我只听谷中的长老提起过,旁人好像挺忌讳这个名字的……”宋以南尝了口茶,苦涩浓郁的碧液立刻使自己撇撇嘴。
靳知远深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垂眸晃了晃瓷杯,“那他们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程懿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十五岁就学会了江湖失传已久的弅剑大法,不过……十七八岁的时候便昭告江湖退隐。我这次也不知道被谁下了降头,才让我遇到他。”她笑着调侃着自己,“我还听说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不过这次交手他带着面具,什么都没看到,还白挨了这么多刀……”?她愈说愈小声,委屈地嘟囔着。
瞧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妹这般模样,靳知远骤然心酸,却是无奈,久良方才敛了思绪,舒眉望向她,“你可知他归隐是去到了凡间?……还是你最喜欢的地方,临安。”靳知远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现在周身不带半点仙气,跟个凡人没两样,不是正好一举两得?”
宋以南算是明白了师兄的意思,不过这简直是任重而道远,倘若败露后果不堪设想。她一时忧心,脱口而呼:“那……那师兄你怎么不去?”
“本君可没听说过这程懿……是个断袖。”靳知远嘴角的笑意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