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小子被捉住之后便被我家将军挑了手脚筋,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了,若不是我拎着他,早瘫这儿了!”
亲兵点点头,说道:“在这儿等着,我进去通禀一声!”
陈情心中暗暗琢磨,若是鞑子主将不同意自己进去,自己便立时冲到里面,反正此刻夜已深了,区区几个亲兵根本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正兀自想着,亲兵从帐中出来,搜了陈情的身,便掀开了帐门。
早春的雾都,夜晚阴冷潮湿,与温暖干燥的中军大帐形成鲜明的对比,而且这间营帐,明显要比明玉珍的中军大帐大出不少。
除了拥有与明玉珍中军大帐里相同的一套军事物品之外,孛儿只斤伊勒德的桌案前还放着一口大铁锅,里面煮着肥美的羊肉,那诱人的香味,让陈情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孛儿只斤伊勒德是此番鞑子进攻渝州的主将,这是陈情听明玉珍说的,声东击西,奇攻西门的计策恐怕也是他想出来的。
陈情不禁对面前这位留着辫发的将军有些钦佩,他并不是钦佩伊勒德的计谋,因为这种计谋,自己若是身在他这个位置上,或许也会想出来。陈情是在钦佩伊勒德的胆魄,明知西门险地,还能出兵西门山道口,意欲在狭窄的峡道中取得胜利,陈情纵然是想到,也不敢去做。
不过,陈情更多的惊讶,因为在他第一眼看到伊勒德之时,他并不是在分析军事地图,而是在用一支狼毫笔在白宣上勾勒着一块嶙峋的山石。
陈情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动笔了,最后一次是半年多以前,在斑竹林的农家池塘后,画的那副落日晚塘图,他不禁想起了孙若若,那个可爱天真,笑起来左边脸上还会出现小酒窝的女孩。
跪在地上的陈情极力地稳了稳心神,自己此刻想这些完全是在找死,他低着头,抬眉瞅了一眼依旧在作画的伊勒德,就好像从未有人进来过一般。可陈情知道,他必须要画完这幅画,才会注意到在飘散着羊肉香味的大锅后面还跪着两个人。
爱画的人总是痴的,作为爱画的陈情很有发言权,就像醉酒的王羲之挥写兰亭序一般,不能稍停,必须一气呵成,否则这幅画总会失那么一丝的韵致。
不是作画人是体会不到这份感情的,若是此刻下面跪着的是名普通的士兵,或许会跪得焦躁不安,但陈情不会,并不是因为他的心思有多么的沉静,而是因为他懂一个画者的心。
煮沸的羊汤或许是此刻最响亮的声音了,可陈情充耳不闻,他听到的是落笔的声音,那笔锋轻擦白宣,那狼毫肆溅浓墨,一丝丝线条,一寸寸缀点,笔达韵至,心到神来。
哒!
这是笔杆与笔搁轻触的声音,这也代表着伊勒德的画已然完成。
“看!”
“我这幅月影荷香图怎么样?”
伊勒德说的是蒙古语,陈情却听的懂,自然是因为藏书洞中有蒙汉互译的书卷。
听了这句话,陈情心中咯噔一下,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暴露出什么被他发现了?陈情紧紧握住藏在那鞑子兵腰间的紫刃,准备一击格杀他。
“比王冕的荷花如何?”
伊勒德又问了一句,陈情后背汗水涔涔而下,紫刃已在那鞑子兵腰间抽出两寸。
“呵呵,差了些么?”
陈情心中一凜,这句话明显不是对自己说的,难道营帐中还有其他人!
此刻的伊勒德拿着张满是墨迹的宣纸,侧着身子,却不见他眼睛往别处看,陈情一时也不知那人到底藏在了哪里。
不过此人能悄无生息的隐匿这么久,都没被自己发现,看来是位高手啊。
如此一来,陈情不敢贸然动手了。因为他本就距伊勒德有一段距离,未必能一击必杀他,此刻还有位隐藏的高手在,自己杀他的可能性便更低了,必须要靠近之后才有把握。
“嗯……”伊勒德点点头,说道:“我会注意的!”
他会注意什么!难道隐藏在侧的高手发现自己了么?他告知伊勒德要注意自己么?可是听伊勒德的语气,好像是下属对上司的口吻,难道伊勒德并不是攻渝州城的主将,而是那个让他注意的人!
陈情一时心如乱麻,自己到底该杀谁,还是要两个都杀!
“你们是怎么捉住他的!”
陈情心头一颤,这句话是问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