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拐狐 > 第21章C

    C第二天早晨,庆非空和飞天从楼上下来吃饭的时候,见康纪峰、梅心婷和小羊都坐在餐桌前等着,庆非空的眼神冲着梅心婷忽闪了几下、又狠狠地看了康纪峰一眼。康纪峰的心动了一下,突然感到不大对头,一边说着:“我还有事。”站起来走了。

    庆非空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去了,飞天在庆非空左边坐着,庆非空的右边是小羊,小羊的右边是梅心婷。小羊人小,吃饭的时候占的位置比大人都大。梅心婷和飞天正好对面,鲁戈坐在飞天旁边,朱九成坐在梅心婷和鲁戈中间。他感到从梅心婷的身上发出一股力量挤着他,身子向上伸着,眼皮耷拉着不敢看庆非空,身子向前弯曲着,两手捧着碗吃饭。

    饭桌上清冷的气氛都感觉到了,大家各自吃着饭,尽量不发出声音来,就连小羊吃饭也小心翼翼的。梅心婷打破了饭桌上的沉闷,但说话的口气冷冰冰的,说:“飞天,你什么时候走呢?”飞天没有说话,梅心婷接着说:“不是我要赶你。这是俺家,你说说,俺家多出你这么个人来,你算是干什么的?要说佣人吧,俺家没钱雇人。你看俺家的生活水平,哪雇得起佣人呢?你说你是亲戚吧,哪有在亲戚家住着不走的人呢?你一个大闺女家在俺家里掺和什么呢?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飞天的口气也冷冰冰的,连老庆也不叫了,而说成了“他”,她说:“我是要走的。不用你赶我,我有些事还要跟他说说,说过了我就走。你要是着急,我吃过饭就跟他说,他要是同意了,我今天就走。”梅心婷说:“不是每个月都发给你工资了吗,领了工资就行了,你还有什么事呢?有事就在这儿说吧。”飞天说:“我们俩的事,我们俩单独说,不对着外人说。”梅心婷说:“不是我要说你,你也不小了,也到了搞对象结婚的岁数了,不如回你们当地找个工作,就是干个小买卖什么的,不比在这儿强?常在这儿住着能有什么出息呢?”飞天说:“我走了,干什么是我自己的事,不用哪个人教我。”庆非空不耐烦了,说:“吃饭!”鲁戈和朱九成一见那阵势,放下筷子悄悄地想溜走,飞天却头都没扭,一边吃着饭,一边说:“朱师兄,吃饱了就到你的办公室等着去,一会儿再叫你。”朱九成没有马上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他脸冲着客厅的门框犹豫着。鲁戈却不声不响地回19号去了。庆非空也不吃了,他站起来想从飞天那边出去,飞天伸出一条腿挡着他的路说:“到你办公室里去,干脆说清算了。”梅心婷说:“你已经走了,还说什么呢?哪有回头再说事的?”飞天说:“话没有说清才回来的,说清了就不回来了。”庆非空说:“没什么说的了,你先回家去。”飞天说:“我还有事要说。”庆非空从飞天这边过不去,转过身要从小羊的身边过去,梅心婷说:“有话就在这儿说,别鬼鬼祟祟的两个人说去。”

    梅心婷只是说说,没有挡他的路,他贴着墙走过去,转身到办公室去了。飞天随后跟进来,转过身对梅心婷说:“进来吧,我们在屋里,你在餐厅说话不方便。”梅心婷说:“有话你们说吧,我去了说什么呢?”一边说着,拉着小羊到二楼去了。飞天往沙发上一坐,红着脸不说话,庆非空说:“还有什么话,说吧。”飞天说:“你们是不是合伙赶我呢?”庆非空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飞天说:“没听见?”庆非空说:“没听明白。”飞天说:“你是在装糊涂吧。”庆非空说:“我告诉你让你到家里去住些日子,出去授功的时候再叫你一起去,谁让你又回来了?”飞天说:“你赶我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就是不赶我,我也是要走的。现在把话说清楚了,我今天就走。”庆非空说:“你真要走,那是你的事,要什么就说吧,都满足你。”飞天说:“你别怕我跟你提钱的事。钱我不要,我走只要一件东西。”庆非空咧着嘴笑着,说:“喜欢什么你只管带走,你不把我带走就行。”飞天说:“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要你?谁要你这一堆臭肉干嘛?你以为你多吃香啊?留给老妖婆吧,我不要。”庆非空说:“别以为你走了我这边就没人了,想跟我的人多了,你今天走,明天就会来新的。”飞天说:“不就是章蓁、康蓉珍、韩淑琪、霍荣茵那些老女人吗?要是老妖婆让她们在这儿,你就叫她们来,来多少跟我没关系。”庆非空受了挖苦,脸“腾”得红了。不过,他的皮肤是黄色的,看不出有多红来,他只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热,说:“你走了就别管谁来了,你说就说你自己的事。”飞天说:“我走就带走朱师兄。”庆非空没听清她在说什么,问了她一句:“你要什么?”飞天说:“我把朱师兄带走就行了。”

    庆非空心里的那点儿底气顿时没有了,眼神来回摇曳着,说话嘴里直跑风,含含糊糊地说:“人家酒虫是有家的,你要人家干什么?人家他老婆会告你。”飞天说:“我碍着她了,她告我?”庆非空说:“你介入别人的家庭,人家能不告你?”飞天说:“看来我到哪儿都免不了被人告了。我跟朱师兄在一起,朱师兄他媳妇告我,我要是赖在这儿,老妖婆是不是也要告我呢?”庆非空看了飞天一眼,赶紧低下头,说:“你什么不能要?你说你要酒虫干什么呢?人家跟你吗?”飞天说:“我们俩已经说好了,他跟着我去传功。”庆非空一听,赶忙说:“你去给人授功?这天密功姓庆,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也不能授授。”飞天说:“你以为我们会替你传功啊?天下的功多了,要传就传我们自己的。”庆非空说:“你也有功?”飞天说:“你的那些功不都是我编的吗?”庆非空说:“那些功都是我的了,任何人都带不走了。”飞天说:“写了你的名字的,我们就不要了,我们另编。我和朱师兄编了一部‘超天功’,那是我们两个人睡着觉的时候做着梦编出来的,睡醒后各自写出来一对照,一个字都不差。我们也秘密给人授过几次,接受的人都说能量很强。上次到武当山,我们请一个九十多岁的道长看了一下,道长说我们的功传出去,准会超天越地。”庆非空两眼忽闪着,说:“要走你一个人走,你不能把酒虫带走。”飞天说:“人家朱师兄是个人,人家卖给你了你不让人家走?”庆非空说:“那你把他叫来问问,你看他会跟你走?”

    飞天的信心很足、底气也很足,她脸朝着门口拉着长音喊了一声:“朱师兄——”不知道是朱九成没听见,还是故意不应声,飞天连喊了几声,朱九成的脸红红的走出来,畏畏缩缩地挪动着脚步走进庆非空的办公室里。飞天让朱九成坐在自己的身边,不知道是朱九成不敢坐、还是不敢往飞天的身边坐,在门口痴痴地站着。庆非空瞟了他一眼,说了一声:“坐下吧。”朱九成突然感到庆非空看见了他大脑里的那个秘诀的,想走不敢走、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探着身子,从门外把小羊吃饭时坐的小凳子拉过来放在门侧坐下了,身子直直地向上伸着,而脑袋却向下低着,两只手夹在两条大腿中间,小腿却不自觉地颤抖着,想控制都控制不住。庆非空问:“你们俩怎么回事呢?”飞天扭着脸看了朱九成一眼,见朱九成的脸红红的,咧着嘴像哭,一句话不说。庆非空又问:“你们俩是不是合伙在背后整我?”飞天说:“我们不是在整你,是你在整我们。我们在这儿好好的,你和你老婆要赶我们走,我们出去了干什么?只会授功、搞预测、给人搬病。”庆非空说:“要去你一个人去,不能带走酒虫。”飞天说:“我们的这套功法,必须要有朱师兄的秘诀才能起作用。没有朱师兄的秘诀就发挥不了作用。你说是吧师兄。把你的秘诀念念,让他也听听,你别老是在密室里给人口传心授,该公开了你也要公开。”

    朱九成顿时大汗淋漓,顺着身子往下流,两排牙齿禁不住“嘚嘚”作响,庆非空问他:“你说,你是不是要跟着她走?”朱九成却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我浑身冷。”庆非空说:“大热的天,你还出着汗呢,你冷什么呢?没问你冷不冷,问你是不是要跟着她走。”朱九成不敢说话了,只听见他自己的两排牙齿磕得连声响,庆非空对飞天说:“你先出去,我跟他说。”飞天说:“你是把他叫过来跟我们两个说话的,我走了你还说什么呢?”庆非空说:“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他说了你再过来。”飞天不情愿地站起来看了朱九成一眼,朱九成低着头没看她,她往外走的时候,故意把他蹭了一下。走到另一个房间里关上门,故意拉开一道一拃宽的缝儿,人站在门后,听着他们两个在说什么。飞天一走,朱九成感到自己的骨头都被抽去了,想跟着飞天一同离开这个房间。庆非空在转椅上坐着,向前探着身子看了一眼,见飞天的那个房间的门拉着一道缝儿,走到门前,把自己房间的门关上了,一边拖着一条腿往回走一边说:“咱俩是老乡,我就把你当人了,你背后跟别人合伙整起我来了,你这不是混蛋吗?”朱九成的脸红得发紫,眼里含着泪,说话带着哭腔,说:“这不是我说的,这都是她说的。”庆非空说:“你要是没有那个意思,他能拉得动你?你们俩没有一个好东西。”朱九成赶忙争辩说:“确实没我的事。”庆非空说:“你有什么秘诀献出来,我能亏待得了你?你跟她去瞎掺和能掺和出什么样儿来?要不服,我今天就成全了你们,你跟她走了试试。”朱九成说:“我确实没那个意思。我要是有了那个意思,我就是……”他正想伸出手来比划,但手在大腿中间夹着,只是心里动了一下,手却没动,庆非空说:“你要是没那意思,你就跟她说去,说过了再回来找我,我在这儿等你。”

    朱九成不知道是怎样站起来的,他感到脑袋是空的,腿却很沉,挪一步向回看一眼,希望这时候庆非空把他叫回来。走到自己办公室的门口,朱九成推门进了屋,见飞天站在门后。汗水顿时又冒出来了,飞天问他:“他都跟你说了什么,把你都吓成这样了。”朱九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过了很久,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怕人家,看见人家就出汗。”一边说着,泪水又流出来了,和脸上的汗水合在一起,也分不清哪是汗水、哪是泪水了。飞天说:“你要是拉了稀,我饶不了你。我会把你的秘诀印成卡片,散发给各地去。”朱九成说:“这地方我一会儿都不能呆了,一会儿我就走,有话你跟他说去,他在叫你。”飞天说:“我说我就说,他又吃不了我,我怕他?”一边说着扭头就走,刚一出门,朱九成赶紧把门关上了。

    飞天又回到庆非空的办公室里,庆非空还在转椅上坐着,装作没看见她进来,飞天依然坐在木沙发上,两个人都等对方先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庆非空说:“他都跟你怎么说的?”飞天说:“他说过会儿就走。”庆非空说:“你呢?”飞天说:“我也走呗。”庆非空探着身子向外喊着:“酒虫!”连喊了几声,朱九成才拘拘束束地走进来,庆非空说:“说吧,你们什么时候走?”朱九成没感到自己在说话,却听得见自己的声音,说:“我没有离开师父的意思,都是飞天拉我走的。”他还想说下去,但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想说的话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飞天怔怔地瞅着他,眼神说不清是愤怒还是迷惑。朱九成不看庆非空、也不看飞天,飞天怔了好一会儿,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声:“你就念你的秘诀去吧。说你什么呢?”站起来走出去了。庆非空没有再责难朱九成的话,他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的那个秘诀到底是什么呢?能不能献出来,让学员们都去念呢?”

    朱九成一听,自己都不知道是在老鼠洞里还是虚化在虚空里,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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