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庆非空刚打完电话,手机又响了,电话是章蓁打来的,他突然想起章蓁打电话的时间应该在晚上,而这时候满屋子阳光,他迷迷瞪瞪地说:“现在几点了?”章蓁喃喃地说:“你呆子啊?几点都不知道,是不是白天黑夜都不知道了,累糊涂啦?”他向窗外看看,也迷糊了这时候是白天还是黑夜,说:“你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来?”章蓁说:“这个时候不能打电话吗?不能打我就不打了。”庆非空赶忙说:“能打。”章蓁吐吐舌头,说:“你真呆得可爱。”庆非空说:“你有什么事吗?”章蓁说:“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庆非空说:“能打。”章蓁说:“打电话是关心你,你什么意思呢?给你个热脸换回个冷屁股啊?”庆非空嘿嘿地笑着,说:“屁股也是热的,不信你摸摸。”章蓁说:“什么屁股也是热的?一会儿问‘怎么这时候打电话,’一会儿问‘还有什么事吗?’不冷不热的,是不是讨厌我啦?”庆非空说:“问你有什么事,是心里有你。”章蓁张开嘴,舌头舔着下唇,轻声问:“真的?”庆非空说:“我从来是不会骗人的。”章蓁说:“我这会儿就需要你了,你过来吧。”庆非空说:“这会儿不行。”章蓁说:“你什么时候过来呢?”庆非空说:“想过去的时候就过去了。”章蓁说:“这时候是不是不想呢?”庆非空说:“你哪会儿都在我的心里。”章蓁说:“我怎么就没见你说过呢?”庆非空说:“什么话都是不能整天重复的,重复来重复去就没有意思了。”章蓁说:“我就喜欢听你每天重复这句话。”庆非空说:“重复多了就变成假的了。”章蓁说:“还真是这样的,我的话重复多少遍了,你就当耳旁风了。”庆非空说:“你说的什么话我当了耳旁风?”章蓁说:“我丢在你那里的衣裳呢?你今天给我寄出来了、明天给我寄出来了,多少天了,我到现在都没有收到,是不是当垃圾给丢在垃圾桶里去了?我告诉你,我的衣裳你当垃圾给丢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庆非空说:“我包你一汽车新衣裳还不行吗?”庆非空说:“你赔偿我一火车都不行。我那件衣裳的重要性你也知道,我章蓁这人是见新不忘旧的,你别把我章蓁当了见新忘旧的人看待。”庆非空说:“今天打电话就为这事?”章蓁说:“你怎么老是催人呢?要是为了我自己的事,我是不会给你打电话的。我打电话都是在为你操心。我为了你把心都操碎了,你不知道啊?”别人一操心,庆非空也感到累了,他支撑着的身子彻底放松了,软绵绵地往床的靠背上一歪,忙说:“我是知道的。”章蓁说:“知道就好。”庆非空说:“我也实在太累啦,很需要你们来为我操点儿心了。”章蓁说:“小羊还是你带着吧?”庆非空说:“我不带谁给带呢?”章蓁说:“我们都在为小羊的成长担心呢。你是需要从繁琐的事物中解脱出来的,你不解脱出来,会把小羊耽误了、也会把你的功给废了,这样,蒙受损失的是我们姐妹们。”庆非空说:“我真想解脱出来,一个人到深山里找个山洞修炼。”章蓁说:“那是不可以的。我们让你解脱,是为了让你长功力,不是让你把我们姐妹都甩了,一个人找清闲、图自在去的。”庆非空说:“你给我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吧。”章蓁说:“赶紧找一个素质高的人专职负责小羊的教育,不能把小羊带在你的身边,你走到哪儿让他跟到哪儿,那多累啊。”庆非空说:“你负责小羊的教育吧。”章蓁说:“你呆子啊?我还在上班,能到天庄给你带孩子去?”庆非空说:“别上班了,把工作辞了吧,我给你比上班多一倍的工资。”章蓁半吐着舌头,含着笑,眼神在眼里游弋着,说:“我走了,我女儿找我怎么办呢?”庆非空说:“把你女儿也带到天庄来得了。”章蓁说:“你吃错药啦?我让女儿离开上海到你们天庄那个烂地方去,让尘土把我女儿熏死啊?”庆非空说:“你让我解脱出来,你又不到天庄来,你让我怎么办呢?”章蓁伸着舌头唵唵地笑着,说:“把总部迁到上海来吧。你迁到上海来,我能顺便给你带一下孩子。”庆非空犹豫了一下,说:“到上海把小羊放你家里去吗?”章蓁说:“我老公特反对我跟你搞气功,你把孩子放到我家里来,那不把我老公给惹火了?”庆非空说:“小羊不在你家,你怎么带呢?”章蓁说:“你在上海安一个家啊。你安一个家,我两头走动。”庆非空说:“你的这个设想还是值得考虑的。”章蓁赶忙说:“就这样定啦?我这就给你找房子去。”庆非空说:“现在只能做个参考。要是你能再给我当个秘书长,我就解脱啦。”章蓁说:“我还有工作呢。我的工作是不能辞的,辞了工作就回不去了。”庆非空说:“我到了上海就不让你工作了。”章蓁说:“那不行。秘书长我可以帮你选一个。”庆非空说:“你说谁当秘书长合适呢?”章蓁说:“朱老师这个人怎么样呢?他还是你的老乡呢。”庆非空赶忙说:“酒虫不行。”章蓁说:“我们上海人都特别信任朱老师,都说这个人憨厚老实。”庆非空说:“不行、不行……”章蓁说:“朱老师怎么就不行呢?”庆非空说:“他对我不忠。”章蓁试探性的问:“朱老师背着你跟师母好啦?”他说:“他敢。”章蓁说:“他背着你跟飞天好了?”庆非空说:“他还没这个胆量。”章蓁说:“那我就不明白朱老师怎么就对你不忠了。”庆非空说:“以后你就明白啦,现在不跟你说。”章蓁说:“那你让谁给你当秘书长呢?”庆非空说:“我让你当吧,你不当,你不当就别管谁当了。”章蓁说:“那不行,你选出来的秘书长得让我们大家都接受。我们大家都不接受,就别怪我们让你下不了台。”庆非空说:“我现在还没有考虑这种事,等我考虑好了再通知你们。”章蓁说:“我们不是要难为老师,我们是想让你从繁琐的事务中解脱出来。”庆非空说:“我何尝不想解脱出来?你们没有一个人肯出来帮我,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啦。”
章蓁放下电话,随即拨通了霍荣茵的电话。霍荣茵接电话了,还是一声长长的“喂”,章蓁咧着嘴笑着说:“霍姐啊,你托我的事我给问过了,老师好像没有让朱老师当秘书长的意思。”霍荣茵说:“师父想让谁当秘书长呢?”章蓁依然咧着嘴、吐着舌头说:“你猜猜看。”霍荣茵说:“我这呆头呆脑的傻样儿,要是能猜透师父心思,还让你打听吗?”章蓁说:“这还不好猜吗?”霍荣茵说:“是不是要让鲁戈当秘书长呢?”章蓁说:“不会。”霍荣茵说:“那我就猜不出来了。”章蓁咧着嘴很长时间不说话,霍荣茵说:“你都急死人啦,怎么不说话呢?”章蓁终于笑出声来,说:“老师说要我去给他当秘书长呢。”霍荣茵的心动了一下,顿时没有了呼吸的感觉,但口气却很平静,说:“在咱们这些人中,你当秘书长是最合适的。那是我向师父推荐你当秘书长的。”章蓁笑着说:“我已经辞啦。”霍荣茵说:“你怎么要辞了呢?”章蓁说:“我在上海是有家庭、有工作的,我能到天庄去给他干那个吗?”霍荣茵笑着,但笑得很呆板,说:“我当初向师父推荐你当秘书长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儿呢?”章蓁依然笑着说:“我辞是辞了,如果总部迁到上海来,我是要帮师父的。小羊该受教育了,要是在天庄呆着,非耽误了不可,到我们上海来受教育,比天庄那地方要好多了。总部在上海,我单位和总部两头跑着,两个家我两头照顾着,小羊的事也就不用别人管啦。要不是这样,我是不会扔了家到天庄去当那个烂秘书长的。”霍荣茵听得表情没有了笑容,她的心里空空的,说话的口气也变得生硬了,说:“师父让我去当秘书长,我也是这么考虑的。”章蓁说:“老师也想把总部迁到武汉去?”霍荣茵说:“师父没有说过这种想法。”章蓁说:“师父要迁,有可能把总部迁到我们上海,不会迁到武汉去的。”霍荣茵的心里由空空的变得冷冷的,有一种被冷落、被遗弃的感觉。章蓁没有在电话里感觉出霍荣茵的情绪变化,却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心里的话说完了就没有了神秘性,但又想让霍荣茵知道她心里的秘密还没有说出来,故意给霍荣茵留下了一个让人回味的话题,说:“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我在办公室里给你打电话,这是公家的电话,通话时间过长了,领导是要过问的。”
不等对方说句客气的话,她就把电话挂了。霍荣茵还在那边愣着神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在他的耳边响了很长时间她才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自己是打电话的、还是在接电话的。镇定了好一会儿,感到心里有什么不平的地方,忍不住打了庆非空的电话。庆非空刚拿起话柄,电话里就传来霍荣茵冷冰冰的话:“你想把总部迁到上海去?”庆非空被问了个蒙头转向,他莫名其妙地问:“你这是哪儿听来的话?”霍荣茵说:“你是不是要把总部迁到上海,让上海人给你当秘书长?”庆非空明白他这句话的来历了,却一时没有想起应付她的话来,霍荣茵说:“有没有这回事?”庆非空一口否定:“没有。”霍荣茵说:“有没有这种打算?”庆非空说:“没有。”霍荣茵说:“真的没有?”庆非空顿时乱了分寸,说话没有的底气,说:“没有。”霍荣茵说:“你要是没有说过这种话,这话是从那里传出去的?”庆非空说:“我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种话?”霍荣茵说:“总是事出有因吧。”庆非空说:“我没说过这种话,不知道。”霍荣茵笑了,声音很高、却很甜,说:“我们不是在干涉师父的安排,师父怎么安排都是对的,师父怎么安排,我们怎么服从。我这是听来的一句闲话,说给师父想证实一下。师父没有这种安排更好,我们也就放心啦。我是会听从师父的安排的,就怕总部迁到上海,我们武汉的弟子们有意见。”庆非空见霍荣茵的口气缓和了,他也松了一口气,说:“以后你就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只有我说了才算数,从别人嘴里听来的话,我一概不负责。”
就在霍荣茵和庆非空打电话的功夫,章蓁又把电话打到总部去了。鲁戈接电话迟了一步,朱九成接了电话,章蓁说:“我找朱老师。”朱九成说:“章师姐,你好啊。”他把章蓁叫师姐,章蓁却以秘书长和庆非空的当家人身份在跟朱九成说话的,出于习惯,他还是把称作“老师“,她说:“朱老师,我对你说啊,康老师离开总部了,庆老师很伤心,也很孤单,现在全靠你来帮帮他啦,你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有什么别的想法的,不可以有任何不协调的地方。你帮好了庆老师,我章蓁会感谢你的。”朱九成赶忙说:“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全听老师的安排。”章蓁说:“这就对啦。老师把你们带出来不容易,他是最信任你的,你不要以为老师对你有别的看法。”朱九成说:“这你放心,我不会做出对不起老师的事来的。”章蓁说:“这就对啦。我们这些人都是要帮老师的。我告诉你啊,我章蓁也是要出来帮老师的。”朱九成没听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问她:“你不是正在帮老师吗?”章蓁不理会他的话,依然顺着自己的思路表达着自己的意思,说:“老师现在是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光你要帮老师、我章蓁也是要出来帮老师的,到时候咱们一同帮老师。你现在还不了解我章蓁这个人,我章蓁是很重情义的,你帮了老师,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我会先把你从天庄那个烂地方带出来的。”
朱九成听了个一塌糊涂,听了个莫名其妙,他只会咧着嘴笑着,含含糊糊地应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