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府上家丁告知他二人,道:“朱管家命我等随他去赌坊收账”,陈婴先出了房门。院中几个家丁正在晾衣服,周年安正是其中之一,见他外出,道:“外面凉,出门多披件衣服。”陈婴“哦”了一声赶忙回去拿。
陈贯拎出一件外衣,嘿嘿笑道:“我替你拿出来了!”又对着周问,“怎么不随我们一同前往?”
周年安道:“掌柜的没让我去,说是府中厨房还有别的差事。”这时厨房伙夫端来一碗酒,笑了笑道:“先喝了它,一会来厨房帮厨。”
周年安摆了摆手,道:“自己不胜酒力,喝了怕干不成活了。”
伙夫笑道:“哎,多虑了喝了对你有好处。这浊酒劲小的很。宰牲口有血腥味,你若不喝肯定会受不了。”那周年安想了想,端起来一口喝下。
管家门口不断催促,道:“赶紧出来,别一个个光会偷懒,不用领月钱了吗?”那几个晾衣服的家丁,嬉闹着快步跟上。
进到一间赌坊,门头匾额书“天缘赌坊”四个鎏金大字。进了后堂管家分配任务,贯婴二人领命各自出门收账。陈婴十回到有九回收不上来,借主一诉苦他就心软,发不起狠。这回是个老赌鬼,按照地址陈婴寻了过来,叩开柴扉进了门。
老头见是陈婴前来心中窃喜,道:“老婆子快快煮点姜汤水来,让客人去去寒气,暖暖身子。”
妇骂道:“死老头子,终年不拿钱回家,姜从何来?”
老头骂道:“死老婆子,烧锅开水你总会吧。”
妇曰:“你多少天没出门捡柴禾了,我拿什么烧?”
老头骂道:“狗淫妇!难道家里就没草席和桌案吗,即便没有不是还有门板吗?”
妻骂道:“老王八!那草席前两天早烧了,我这几天晚上睡地上冻得腰疼你不知道呀。那桌子不是已被你,抵给隔壁豆腐店小寡妇了吗!”
老夫嘿嘿一笑,道:“说起那小寡妇,我到想起还欠她豆腐钱没给呢,一会我还得去帮她磨豆子抵账。”
老妇骂道:“贱没廉耻老狗骨头!她嫩妇新寡,你天天去她店里帮忙,有何算计,不是图色欲,图什么?”
老夫骂道:“你这嚼舌头老淫妇,怪不得你生不出一男半女来。”
老妇骂道:“生不出儿女能怨我吗,强似你勾引人家小寡妇。”
最后老头气急,将那老太婆一把推给陈婴,道:“我实在没钱还,不如我把这死老婆子抵给你,你看行吗?”
老妇骂道:“哎呀,你这个老猪狗!鬼迷了心窍了吗?这日子还怎么过呀!”边骂边嚎啕大哭起来。
陈婴赶忙上前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劝。还掏了点碎银子交给老妇人,最后灰头土脸出了门。
老头见他走远敛住怒容,道:“看到没,我说管用吧,下回他来还这么办。”
老妇骂道:“你个挨千刀的,下次别赌了,跟你过我都嫌丢人。”
陈婴这回又没要上钱,还往里搭钱。不知如何交差,心情烦闷溜溜达达来到十字街头。看见一队官兵,押着三犯带着枷锁,随着囚车,慢慢游街过市,赶往十字街法场行去。
囚车中三人愁云密布,失败的阴影笼罩,或许是命中注定本该如此;又或许都在期待下一刻,将有一道阳光冲破这个囚笼。陈婴跟着喧闹的人群前去看热闹。那刑场当中,三名人犯皆被穿了琵琶骨缚手跪地。
中间一中年人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灼眼射寒星,两道弯眉浑如漆。喝完断头酒,一仰脖将口中碗摔碎,大喊:“我宇文泰,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来吧!哈…哈…哈!”
有人来报,道:“午时三刻已到!”
监斩官扔出块牌子,道:“斩讫报来!”。
底下百姓人头攒动,拍手喝“彩!……”
三名虎形黑大汉举刀上前行刑,突然对面茶楼里飞出三把短剑直插其咽喉。三名刽子手,双手掩喉倒地,随后飞出四五个蒙面人见官兵就杀。围观者又有多人掀开马车行李箱拔刀来战,现场一片大乱,官兵拥着监斩官狼狈逃窜。那伙人劫了法场杀奔西门而去,一时竟无人能挡。陈婴抱头鼠窜,回到天缘赌坊向管家如实禀报,管家到也没责怪,反而给他留了午饭,让他十分感动。
下午他二人回屋,找不到周年安,问府中伙夫,有人答:“中午时,说家中有急事走了。”
陈贯问:“走了怎讲,还回来吗?”
府中人,答:“走了就是不干了。”说完伙夫回厨房拎出块肉,系着草绳交给管家,管家欣喜不已。
陈婴不悦,道:“这人也真不拿咱当朋友,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回屋后陈贯四处查看,发觉很不对劲拉过陈婴,道:“周年安走的很突然,屋内一点痕迹都不剩,就像他从来没来过这里。”晚上吃过饭,陈贯却惊见两件黑衣孤零零晾在外面,迎着凄冷的晚风飘摆,心中毛骨悚然。
陈贯拉过陈婴,道:“你看他晾的衣服还在,这里没准有什么事瞒着咱。”
陈婴道:“你又在胡思乱想,哪个月不走三俩人,再正常不过了。”
晚上,陈婴去厨房打杂,将一盆凝固的猪血取出切块。见那蒸屉中飘着诱人的香味,“咕咚”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趁人不注意,顺手偷了几个包子藏在怀中。忙完活,他便拉着陈贯来到僻静处分着吃,陈贯笑道:“你光知道吃,这一个多月你胖成什么样了。”刚说完一块骨头卡着了喉咙,咳嗽起来。
陈婴赶忙拍他脊背。陈贯抠出来一看,分明是人的指甲还带着一层皮肉,当场吓懵了,全吐了。
陈婴惋惜,道:“多好的东西,说吐就吐了,没准是哪个不长眼,搞得恶作剧。”也没当回事照吃不误。
陈贯叹道:“我跟你这没心没肺的人没法交流。哪天别人要杀你,你还傻呵呵帮人磨刀呢。”
两人刚回屋,伙夫找上门,叫上他们去厨房,指着一个大麻袋道:“抬走,扔胭脂河里去喂河怪,那怪喜欢吃肉骨头,得坐船扔远点。”
陈贯试了下挺沉,道:“里面装了什么骨头这般重!”
伙夫答:“猪骨头和牛骨头。”
陈婴道:“积攒了多少年了,这么大一堆。”
伙夫笑道:“有人想抬还轮不着呢。”
两人抬起往后院走,累得呼哧直喘气,淡红色的液体一路滴答,渗进泥路里。他俩装上推车,陈婴在前拉,陈贯在后推,一中年伙夫陪同。拿出令牌出了城,直奔胭脂河,装上船往东划去。月光下江面微波荡漾,远处江心一艘大船由北往南驶来。船上七八道风帆,船内灯火通明张灯结彩。火光下依稀看清船尾仓室漆着黄漆,船柱雕龙画凤。当其驶近,传来丝竹之声,亦有不少女子身着罗衣,或凭或立与男子赋诗赏月,好不热闹。
小船行至中心,三人将一麻袋骨头推下河,溅起一阵水花。麻袋浸满水呼呼直响,慢慢沉了下去,泛起一阵涟漪。丝竹之声传来,陈婴问:“这船好气派,何人所有?”
旁边划船的艄公,答:“那朝中李丞相辞了官,退还了封地,想必此时正带着家人南下回乡吧。”
陈贯道:“我听闻那李丞相封地在零陵郡,他原本是咱们伯国人。”
旁边划船的艄公,答:“正是如此,他们必是沿胭脂河南下,至郁水河再东行。”陈贯“哦”了一声。
就在此时,那大船一阵晃动,随后传来一声巨响,似乎触到礁石上,众人看的真真切切。水中跃出一群蒙面黑衣人,飞上船。船上顿时刀光剑影,一阵大乱,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恰是人间地狱。
船中护卫纷纷惊叫,道:“保护丞相!”丞相本名李汉卿,历枭国三朝。厌倦了朝堂之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心灰意冷辞官归隐。带着全家老小,打算回伯国颐养天年。
一个十三四岁小女孩,天姿绝色品貌端庄,看着家里人一个个全成了尸体一时懵了。
“香儿”一年轻貌美的妇人,凄厉叫喊着跑了过来。
第十七回 侯府深深贯婴收账,胭脂之河相府灭门。(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