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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一米要补票(1/1)

    幸福来得太突然,黎微简直高兴坏了,走的时候,见到村里的每个人,都要主动上去对他说:“我要走了,我爸回来接我了我很快就能见到我姐了。”相对家里的其它成员,黎微最想的还是和她相依为命几年的姐姐,这两年没有姐姐的陪伴,她太孤单了。

    虽然爷爷奶奶在这期间一直带着她,黎微却已经完全忘了这回事,几乎到走的那一刻,她也只记得向前,连一句再见或回头都没有就匆匆的被塞进了火车,一同走的还有她的二姨父和小姨父。

    火车里的人很多,环境很混乱,各种嘈杂和难闻的气味,臭脚的味道是里面最刺鼻的一种,纵使黎微这种长在山里的孩子,也嫌弃呆在这样的环境,而且听说还要呆六七天才能到。

    父亲要带弟弟,根本顾不上黎微,她只能牵着二姨父的手。实际上父亲回来这些天,她还没能和他交谈过,一方面可能是害羞,另一方面就是陌生。这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这几年只是一种称谓的存在,当它和人重叠在一块的时候,竟然只是一个陌生人。

    “微微,你可不能乱跑,火车上有很多拐卖孩子的,当心被人带走了,姨父可管不着你。”相比之下,黎微和二姨父更为熟悉,可他就喜欢跟她开这种一点营养都没有的玩笑,说的好像她不知道火车上有人贩子似的。

    在火车上找到位置坐下没多会,穿着制服的检票员趁乱来了,嚷道:“检票检票,都把票拿出来。”场面一时更加混乱了起来,尤其是以黎微为中心的。“微微,快,躲进这个口袋里去不喊你就不要出声。”黎微这才知道没有买她的票。

    想着有可能会被穿着制服凶巴巴的检票员带走或训斥,黎微只能听话的钻进了口袋,二姨父还将里面为数不多的东西盖在了她头上,看样子,这口袋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可以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塞上她刚好装满一袋子。直到她在里面呆到快窒息了,才熬到检票员离开。

    黎微松了口气,心想这下好了,该是逃票成功了吧。

    可结果证明,父亲和姨父们还是想得太天真了,等那检票员杀个回马枪回来的时候,他们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这孩子的票呢我刚怎么没看到”检票员的眼神好犀利,车厢里这么多人,怎么就留意到她的存在了呢

    “孩子这么小,不用买票吧”二姨父自认口才了得,主动和检票员交涉了起来。

    检票员仔仔细细的将黎微打量了一遍,问道:“几岁了”

    “四岁”

    黎微皱了眉头,她今年可都该九岁了,扯谎扯得太离谱了,正想纠正二姨父的错误,却被他的眼神制止了。

    “四岁我看不像,不管几岁,只要够一米高,就要买半票,跟我去那边量一下身高。”

    量高身的地方就在车厢的另一头,那里有个简单的标记,可能就是为她这种逃票的孩子专设的。

    黎微呆呆的被检票员拎到了那里,出于怕再被人说矮的自卑心理,在检票员像押犯人一样将她固定在那个量身高的位置喊她站好时,黎微偷偷的抬起了脚后跟并努力的伸长了脖子,目标,就是那个一米的标记线。

    “看,刚好一米,补票去”

    为了这个刚好的一米,虽然黎微被眼尖的二姨父狠狠的训了,但是当她拿上那张半票时,心里还是高兴的,这证明她离大人又近了一步,也离矮子这个称号远了距离,在她当时的心里,一米可是很高了。

    “这孩子,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就犯傻呢你说你掂起脚干什么这下好了,又多为你买了一张票,这不是浪费钱嘛”,小姨父对黎微的行为也不能理解,一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伙同二姨父训了她一路。黎微只敢小心翼翼的去看父亲的脸,只希望他不会也同二姨父和小姨父一样怪她才好。

    不过当父亲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是很凶的,脸拉得很长,一双眼睛里面似要喷出火来。比如说刚才,因为弟弟将尿尿在了裤裆里的时候,他的脸看上去就挺吓人的,好在他没有对她如此。

    期间,除了吃生硬的食物,父亲还给了黎微一个鸭梨吃,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弟弟似乎和她有同样的看法,因为他才吃完了一个,就追着父亲还要再吃一个。其实黎微也还想再吃一个,只是不敢开口。父亲拗不过弟弟的缠人功力,只得又拿了一个鸭梨给他,那么大的一个梨子,他那么小,能吃得下两个吗

    不出黎微所料,弟弟才吃了一半就吐了,害她为那鸭梨可惜了很久,心想,如果那个鸭梨是给她吃或分给她吃,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

    火车继续呜啦啦的前进中,起初黎微还能因为离开村子而兴奋,因为新环境而好奇,因为未知的地方而期待,等火车已经走到连声音听起来都很嘶哑的时候,黎微能关心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到最后,她甚至感觉到了身体和精神的麻木,尤其在火车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已经厌烦了火车,只恨不得就从那跳下去。

    路真的好漫长,那么远的地方,父亲和母亲是怎么找去的啊

    等真正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黎微已经迷迷糊糊的,任二姨父怎么叫,都不愿醒来了,她已经被火车彻底征服了,想必又瘦了不少,就麻烦强壮的二姨父背上她走吧。

    小孩子就该有这样的特权,被二姨父背在背上的时候,黎微还想起了四岁前,父亲和母亲还没有离开村子去打工的时候,每次在爷爷奶奶家吃完饭又玩耍到很晚才回山上的家时,黎微因为困而不想走路的时候,就是这样懒在父亲背上不愿下来的。

    再往后又走了几天,依稀记得还换了几种交通工具,辗转才到达目地的,等黎微再睁开眼睛,她已经是从床上醒来了。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连空气都是陌生的。

    本是冬日的季节,环绕在屋内的空气却是温暖的,黎微留意到了坐落在屋角的铁家伙,那里正红彤彤的有火光印出,热气就是从那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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